血,不一樣的味道

血,不一樣的味道

#我,無條件寫作#

夏天是最絢爛的季節。百花齊放,百鳥爭鳴。甜甜的瓜果也都成熟了,姑娘們穿著漂亮的超短裙子。校園外播放著時下最流行的歌曲,放學時我哼著小剛的《黃昏》“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的淚傷心欲絕,混亂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割斷幸福喜悅”,雖然沒談過戀愛,也裝作受過傷的樣子。

惦記著我媽又給我做什麼好吃的,我騎著自行車回家了,車子騎得飛快,才能更加感受夏天的涼風。

“媽,我回來了!”

剛打開門,沒有往常的飯香味,而是一股腥腥的味道。

走進屋,竟然發現我媽倒在血泊中小聲的抽泣著,身上,臉上,鼻子、嘴裡全是血,我爸什麼事沒有的躺在床上。

“你把我媽怎麼啦?”我把我爸喊起來,照著他的後背開始哐當哐當捶起來,用盡我全身的力氣。

“小狼崽,你想捶死我?“我爸兩眼一蹬,一付凶神惡煞的樣子。

我到廚房拿了一把刀,本來就是夏天,我更加血脈噴張。

“讓你欺負我媽,血債血償!”我媽看見我拿著刀,掙扎著站起來,從媽媽的眼中能看出恐懼和傷痛,媽媽哀求我“帶我到你姥家,我想去你姥家!”

於是,我帶著我媽在姥姥家避難了一陣子。

從此以後,每逢見到血,想到血,我彷彿就能聞到那天晚上開門時的那股血腥味,一股濃烈的恨意就會湧上心頭。我在課桌上用刀子刻下了一個“血”字。

我告訴自己要記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我告訴自己要爭氣,不花他一分錢,等他老了也一分錢都不給他。要讓他年老時在悔恨中過一輩子。

血,不一樣的味道

從上了大學開始,我過上了靠獎學金、當家教、兼職的日子,研究生畢業後我在北京找了工作,我一直在為我媽能跟我一起生活奮鬥著。

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沒給我爸打過一個電話。難道他還有什麼值得我惦記的嗎?

老姨有一次帶著東北的親人來北京看病,跟我說過一句話:“從你小的時候,你爸就對你和你媽不好,你爸除了給你點血脈以外什麼都沒給你,從來不像別人那樣對孩子有一丁點的疼愛。”

是的,我爸一喝酒就像變了一個人,一喝酒就拿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問我媽把錢藏哪了。

一喝酒就想起我媽沒有按照他的主意做事,擀麵杖、啤酒瓶子我媽都捱過。

我想起了課桌上刻的“血”字,後悔當時刻的太小了,太淺了,我當時明明想讓自己記一輩子,可是隨著歲月的流逝,我記得不太清楚了。

二大爺得了癌症,十一我回到了東北老家。癌症晚期的人真是悲慘可憐,癌症有點像死神的弟弟。幾次化療後把人折騰得只剩下一層皮,像個骷髏。第一眼見到二大爺的時候我真的嚇壞了,嚇得我不敢多看一眼。看望完病人的第二天,二大爺沒了。

聽二大娘說我爸腰間盤突出了,幹不了出大力的活了,快要離開老家回北京的時候,我稀裡糊塗的走到了我爸的地裡。

我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他跪在黑土地上,一下一下的割香菜,割好了一捆用稻草捆上,再跪著向前挪兩步,繼續一下一下的割菜。腰間盤突出了,出不了大力了,幹農活時他坐一會腰就疼,就得坐著、跪著、蹲著輪著來。

爸一個人割菜,一個人捆菜,一個人把菜抱到他的三輪摩托車上,再一個人去市場賣菜。從前那麼剛硬的他今天終於成為了落魄的孤家寡人。

現在的他背彎了,頭髮也花白了,估計他現在承受不了我再在他背上哐當哐當的砸了。不知為何,我覺得我應該高興,我覺得我應該當著他的面對他說“活該”,可是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血,不一樣的味道

回到北京後,我費盡周折的給他找了一個管吃管住不太累的活。他很高興,在快60的時候還能來到首都北京。

中秋節,我讓他來家裡一起團團圓圓過個節,在打工的地方吃的是大鍋飯,飯一點都不好吃,實際上是很難吃。

吃飯時,爸有點高興,沒怎麼吃菜,就是喝酒。喝完酒對單位的伙食和同事一頓吐槽。

“豬肉漲價了,食堂的菜完全看不見肉了,早上是饅頭鹹菜,鹹菜還不好吃,中午和晚上的菜特別鹹,鹹了誰都吃不了多少,也太會算計了,哈哈”,爸越說越高興,

“我在咱老家多節省啊,嗬,這寢室的老張比我還能節省,鹹菜不好吃,我總買10塊錢7個的鹹鴨蛋,他連10塊錢7個的鹹鴨蛋都捨不得買,還有一個兒子沒結婚”。

“要不別打工了,以後我每個月給你打生活費”。我說。

“我呆不住,待著沒意思!“

爸真是喝多了,我扶他回屋睡覺,他嘴裡低聲嘟囔著“我現在是想多賺點錢不給兒女留羅亂!”

扶他進小屋的時候手不小心卡在了牆上,卡破了,出了點血,看到紅色的帶血的傷口,我發現我已經完全忘記了課桌上刻下的字是什麼樣子的了。

吃完晚飯,給他打了一盆熱水洗腳,我也打了一盆熱水。

我爸匆匆的洗完了腳,在我旁邊坐著,在我洗完了腳擦腳的時侯,沒想到他站起來給我倒了洗腳水。

往事早已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再留。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最壯年的時候我對他恨之入骨,在我最壯年的時候竟然把他對我和我媽的不好全忘了。

大概血濃於水吧!

#我,無條件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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