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璀璨如夢遊


群星璀璨如夢遊


久居鬧市,厭煩了那一桶宣嘯。找一個機會,到偏遠的山鄉,偷幾分清靜。

深冬12月,天早早的黑了,喧囂的山野很快沉寂下來。

晚飯之後,便是閒聊時光。從遙遠的人祖到近前的吃喝拉撒,無所不及。

斜靠在牆角的被上,津津有味地咀嚼著鬍子裡的渣渣,明亮的電燈照得屋宇通明。

東家的媳婦坐在炕沿上,手裡幹著針線活,不時地插上幾句話。

上學的孩子們早早地進入了夢鄉。

這種愜意的日子,只要是農閒時節,總是籠罩著鬆懈的鄉野。

夜深時分,因小解,匆匆邁出大門。突然,眼前的景象讓人驚呆了。這是哪裡啊,在天上還是在地上啊?

頭頂和腳下有無數星星閃耀。

回過神來的時候,不覺對自己笑笑:“真是糊塗了!這是在高山上的親戚家呢。”

無月的夜晚抹去了山與天的界線,天地一片混沌。只有天上的星和地上的燈凸現出來,交相輝映。腳下閃爍的是山下村莊裡的燈光,週轉山上閃耀的是四面山上人家的燈光,只有頭頂的才是星星呢!

這一發現,在心裡平添了無限喜悅。

記得我還是十歲的小娃娃時,這裡就通了電,可是,那時電網的質量和昂貴的電價,支撐不起村民的照明需求,天上人間連成一體的景象連夢裡都沒有出現過。

上個世紀70年代後期,在一片“農業電氣化” 的聲浪中,沾著與劉家峽電站鄰近的便利,這裡用上了電,老百姓也很是高興了一陣子。可在那種“多快好省”的節奏中建起來的電網,脆弱得就象蜘蛛網一樣,沒過幾年就分崩離析了。那匆忙中栽上的白楊樹杆作的電杆很快從根基部腐爛,在風雨中傾倒,兩股鋁絲擰起來的電線也不斷地被雪壓斷。分了家的、遷了莊窠的人買不起電線,就把兩股子鋁絲分開,拉成單股的,以求達到需要的長度。有些人家實在弄不到鋁絲,就把廢了的架子車刮圈裡的鋼絲取出來,一截截彌上當電線。由於電阻大,深夜裡鋼絲也泛著暗暗的紅光。家家的電燈都暗赤赤的,還沒有煤油燈亮。因為線損奇高,用一度電就要加三四度,而且電網維護費、電工工資都要村民負擔,電費有時高到一度三四塊錢。慢慢地用電的村民少了,電網也沒了,除了山下變壓器跟前的幾戶外,其他人家都又返回到了煤油燈時代。家裡走路掌燈盞、見風就滅燈的煩惱又回來了,村子裡小鋪的煤油生意又復甦起來。大家心想鼓鼓勁,架一張規範的電網,可一算,需要的錢多得掏不起,只好作罷。

沒電的日子,村民的小電視就成了櫃子上的擺設。村民們天一黑就早早地睡覺,村子裡死一般的沉寂。漆黑的夜裡你辨不出到底在哪裡隱藏著人家。偶爾對面山上人家的炕洞裡的燃料燃起明火撲出炕洞門外時,才能看到地上的一點活氣。家裡黑燈瞎火,外面黑咕隆咚。天如一口巨大的鑲滿珠寶的鍋,扣在死寂漆黑的地上,像是給這貧窮的地面誇耀它的富有。天上唐皇富麗,地上貧寒寂寞,站在這樣的地方,寒磣一陣陣撞擊人的心田,死亡的感覺在心底瀰漫,人會深刻體驗到一種極端的孤獨和無助。“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啊!

群星璀璨如夢遊


村子的光明是隨著21世紀的腳步到來的。隨著國家實施大規模的農村電網改造工程,這個偏僻的山村也架上了規範的電網。只要有人家的地方,就有水泥電杆頂著銀色的長辮守候在門前,提供穩定充足的電力。

細心的人數過,銀辮是四股子鋁絲繞在一股子鋼絲上的,再不怕風颳折電杆,雪壓斷電線了。

電價也奇蹟般地降了下來,一度四毛七分錢,和城裡人的一樣,一個月七八塊錢,連看電視的都夠了。

晚上坐在明亮的燈底下,消停地喝茶吃飯、看電視、做針線,門燈一拉著,院子裡也通明透亮,再不用掌著燈盞走路。尤其是在齋月裡,半夜起來,家家院子裡亮著燈,婦女們在明亮的燈下做夜飯,男子們生火燒水擦碗子。天上的星映著地上的燈,地上的燈映著天上的星,整個村莊呈現著一片祥和溫馨的氣氛,人的心裡充滿了愉悅。

“地上的街燈亮了,好像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明星顯了,好像地上的街燈。”上世紀初期郭沫若先生在《天上的街市》裡這樣讚美城市的夜景。如今這美景也移居到西部邊陲的山村裡來了。

群星璀璨如夢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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