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禾黃其森“槓桿危局”,1375億負債重壓下,能否“熬”過2019?

宏觀視角,微觀敘事,財經邏輯並不複雜!



短短一年半,泰禾黃其森的境遇恍如隔世。

2017年12月,黃其森喊出了明年“2000億銷售目標”的豪言壯語。彼時,正是泰禾集團的高光時刻。創始人的一句口號,便收穫了股價的8個漲停板。

2019年7月,媒體驚呼“驚!泰禾集團美元債利率貴至15%!”,這是缺錢缺到啥程度了!數據顯示,公司需要緊急償還的資金缺口超過300億。

自2019年以來,創業23年的黃其森,正在經歷他的地產“槓桿危局”。


1、起家

黃其森,1965年出生,福建福州人。15歲入讀福州大學建築系,典型的少年成才。

1996年,31歲的黃其森正式進入地產界。那年,他從建設銀行福建分行辭職創立泰禾,緊接著,天元花園、天元美樹館等項目先後啟動。

黃其森創業早期的詳情幾乎無人知道,也不知道他的第一桶金來自哪裡。但是,銀行和地產的關係,不用多說。

在外界看來,泰禾的歷史始於2002年。

那一年,黃其森揮師北上進京,在東六環之外的通州拿了500畝地,開始了“運河岸上的院子”的開發。

2002年,北京通州的地價之便宜可想而知,但泰禾卻在這塊地上造了208棟別墅,而且最貴的賣到了每棟3億的天價。

不過,泰禾的天價別墅其實是“熬”出來的。

2004年項目一期開盤時,其簡約的新中式現代派風格,並不符合當時的主流,沒有得到市場的認可。一期入市的101套別墅,一賣就是三四年,成為北京有名的“曲高和寡”盤。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泰禾在北京遭遇“水土不服”的說法不脛而走。

黃其森自己也在反思。一期產品的風格有點中不中、西不西,“在認真研究之後我們重新認識到,院子才是體現中國建築的靈魂”。

於是,一場強化“深宅大院”的升級改造運動轟轟烈烈啟動了:牆高提到了4米,營造出了庭院深深的感覺;門面升級為壯觀的大宅門,裝飾了手工定製的皇族雕塑……

因為對品質的偏執追求,江湖上開始流傳黃其森“把一棟別墅當作一個項目來做”的說法。

閉關修煉五年之後,2009年8月,項目二期重出江湖,終於一炮打響。改造完的運河岸上的院子,成了北京唯一大院式別墅,“院子”一詞成為該項目營銷所獨佔。

泰禾黃其森“槓桿危局”,1375億負債重壓下,能否“熬”過2019?


運河上的院子

2012年7月,泰禾趁熱打鐵,推出獨一無二的“樓王別墅群”,共計12棟,每棟售價高達3億,成為中國最貴別墅。

泰禾在一個項目上折騰了十年,多少有點不可思議。所謂敏銳的市場洞察都是扯淡,背後其實是不斷試錯與糾偏。

在京城一炮打響的泰禾集團,終於褪去了地方房企的烙印,一躍成為全國性品牌。黃其森也響亮而自信地喊出“要打造中國第一豪宅別墅品牌”!


2、擴張

基於“運河岸上的院子”的成功,2012年到2014年,泰禾加快了在北京土地儲備的步伐,其中不乏地王。比如,分別以18.5億和30.55億拿下的孫河地王和通州新地王。

整個京城地產界驚呆了,“黃總有點瘋!”任志強曾在微博上如此評價他。

除了福建和北京,2013年之後,憑藉“中國院子”這個超級豪宅IP,泰禾進一步向長三角及珠三角的一、二線城市群落子:

2016年,11城18院

2017年,17城31院

2018年,22城44院

這讓外界看到了泰禾對“造院運動”的堅持,黃其森也得了個“中國院長”的封號。

泰禾黃其森“槓桿危局”,1375億負債重壓下,能否“熬”過2019?


紅樹灣院子

其中,2017年佈局的廣州院子,是泰禾多年來規模最大的“院子”,計容建築面積超過130萬平米。業態囊括住宅和商業,總投資預計194億,總貨值超過300億。

2017年,正是泰禾集團的高光時刻,黃其森在年末喊出了明年“2000億銷售目標”的豪言壯語。隨即,泰禾的股價以8個漲停板回應黃其森,泰禾的總市值也突破500億達到歷史最高位。

伴隨泰禾全國擴張的,是其土地儲備的一路走高。

2015年泰禾新增土地儲備僅為38.69萬平米,而2016年和2017年新增面積分別達到204萬平米和792.8萬平米,呈幾何式增長。在土儲面積增速達到峰值的2017年,泰禾為獲取土地投入總資金552.4億元,同比增長107%。

當然,泰禾的瘋狂擴張,離不開資金的支持,與泰禾合作的各類金融機構多達100多家。在2016年左右,為了借給泰禾錢,甚至有人願意在黃其森辦公室外等待三四個小時。

不過,並不是每一家房企都能槓桿出奇跡,那需要踏準行業週期的眼光。

許家印和孫宏斌,都踏準了2015年、2016年的樓市週期,在之前土地相對便宜時大舉加槓桿入市,通過迅速週轉獲得鉅額的槓桿收益。但黃其森則沒有這份運氣,泰禾2016-2017年的瘋狂加槓桿豪賭,不幸站上了中國地價的歷史性高點。


3、危機

因為槓桿擴張,近三年泰禾的資產負債率持續走高,2018年已經達到86.88%的高位。

一旦行業下行,加槓桿所暴露出的風險,比任何時候來的都快。存貨高企、資金鍊吃緊、高管離職……泰禾的危機事件接踵而來。

等黃其森佈局完“22城44院”之後,回過頭猛然間發現,房子賣不動了。這幾年大肆興建的豪宅,沒有快速變成現金,而是變成了賬本上的一堆存貨:

從2015年580億,一路飆升至2018年的超過1700億


泰禾黃其森“槓桿危局”,1375億負債重壓下,能否“熬”過2019?


從泰禾這幾年的數據對比來看,很明顯,存貨的增長的速度遠遠大過銷售的消化速度。

以豪宅為標榜的“院子系”,是泰禾的亮點和賣點,也是它的命門——週轉太慢。它和恆大、碧桂園的普通住宅不同,在一般地產行業6個月左右開盤,8個月回款的情況下,院子系根本做不到如此的高週轉。

以泰禾的首個別墅樓盤——運河岸上的院子為例,2002年拿的地,2012年還在推最後一批樓王,時間跨度超過10年。院子系的其他項目回款週期4、5年以上的比比皆是。

品質與溢價,讓泰禾在地產叢林中找到一席之地,然而,在調控加劇、樓市轉冷下,與高週轉天然矛盾的豪宅產品,讓泰禾的資金問題比其他房企來得更為痛徹。

“頂級豪宅類似奢侈品,需求彈性更大,在房地產業不景氣的大背景下,如果普通住宅交易量下跌20%,別墅產品可能下跌30%~40%。最困難的時候,有的別墅項目砍價50%,洋房砍價60%。”

一向強調“慢就是快,堅持就是勝利”的黃其森終於鬆了口。為了增加回款,從2018年年中開始,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頻繁地將高週轉掛在嘴邊,甚至直接喊出“高週轉就是利潤,就是競爭力”

但是,此時的空喊口號,並不能讓緊繃的資金鍊得到緩解。

泰禾在最瘋狂加槓桿的時候,各種融資手段都齊上陣。除了銀行之外,包括資管、信託、資產證券化、資產支持票據、公司債券、股權質押等,能用的都用上了。

“泰禾放開來做,誰的(錢)快、誰的(錢)便宜,就跟誰合作。”

數據顯示,2016-2018年,泰禾獲得的銀行貸款分別為309.61億、269.82億、247.49億,佔比分別為41.06%、19.91%、18.00%。可見,在地產信貸趨緊的情況下,泰禾來自銀行的貸款逐年下降。

換句話說,這家地產巨頭幾乎是在依靠非銀貸款融資輸血。主要靠非銀輸血的結果就是,泰禾的資金成本遠高於同行。

2018年底,泰禾的有息負債總額為1375億,平均年利率為8.52%。而同期融創的有息負債總額為2294億元,平均利率為6.81%。

利率相差1.71個百分點,意味著泰禾為此一年要多支付23.5億的利息。而泰禾2018年全年的歸母淨利潤也才25.5億。

在泰禾1375億有息負債總額中,一年內需要償還的金額高達574億,但其賬上現金只有116億。泰禾2018年年報發佈後,來自深交所的問詢函直指泰禾的償債能力:如何通過經營和融資解決償債資金缺口?

面對這個窘境,黃其森後來辯解稱:“2016年年中開會,我對公司的人說,要對市場有敬畏之心,不能這樣幹。”這個說法,怎麼看都像是黃老闆甩鍋給職業經理人團隊。

整個2018年,黃其森坐鎮北京通州運河邊上的中國院子,面試了一批批高管,又送走一批批高管。進出之間,這些高管薪水幾乎翻番,但“一流人才幹出的卻是三流業績”

當然,讓高管們背鍋並不能解決問題,壓力還得老闆自己扛,危機也要老闆自己化解。


4、自救

今年春節前後,黃其森開始了艱難而漫長的脫困之路。在位於北京通州的泰禾中國院子辦公室內,除了不斷面試和約談高管,他還不斷與金融機構、友商等進行償債、融資和合作等方面談判。


泰禾黃其森“槓桿危局”,1375億負債重壓下,能否“熬”過2019?


回款、回款、回款,是泰禾2019年最大的事情。

2019年一季度,泰禾發起“一號搶收”計劃,包括西府大院和金府大院兩個項目。

西府大院系頂級豪宅,數年前泰禾本打算以18萬元的單價出售,不料此後北京樓市價格調控來襲,黃其森堅持不賣,一捂就是數年。泰禾為了資金回籠,西府大院以最低11萬元的單價清倉甩賣。

由於價格大幅降低,樓盤很快售罄,但為了回款速度,據稱當時要求客戶7天內全款支付。

不過,降價並不是真正的殺招,高達3%-5%的成交佣金才是殺招,它吸引了北京近萬名經紀人替泰禾“玩命掃街”。假設賣出一套2000萬的大宅,按照5%計的佣金就高達100萬。重賞之下,泰禾在春節這一個月的時間內銷售額突破了50億,一季度銷售額超過了100億。

這種瘋狂的賣賣賣,緩解了泰禾部分資金壓力。

除了賣房,黃其森還直接賣項目公司。

2019年3-5月,泰禾一口氣賣掉了杭州、南昌、漳州、廣州、佛山、蘇州總計10個項目的部分股權,回款77億。接盤方都是黃其森的福建老鄉——世茂地產許榮茂。

6月24日,泰禾把廣州院子項目公司29%的股權賣給五礦信託,回款18.22億元。此前泰禾已經把該項目51%的股權賣給世茂地產。這樣,泰禾在這個曾經最為龐大的項目上只剩20%的權益。

6月29日,泰禾售出濟南章丘項目全部股權,回款3.97億。

初略計算,賣房+賣項目公司,泰禾上半年回款大約200億,加上賬上既有的116億現金,總計超過300億。但距離年內需要償還的574億負債,仍有超過200億的缺口。

解決剩餘償債缺口的方式,黃其森選擇了債務置換,也就是借新還舊,用長期負債替換短期負債:

向中信信託融資15億、向中融信託借款20.5億、向湖南三湘銀行借款3億、向興業信託貸款6.8億……

7月11日晚,泰禾集團公告顯示,公司全資子公司在境外完成4億美元的債券發行,票面年息為15%,發行期限為3年。

利率15%!要知道,恆大、融創等地產公司在境外的發債利率不過6-8%,足見泰禾對資金飢渴到了何種程度。

“過去五個月償還了180多億,另外還有接近300億做了重新安排,叫置換吧,真正今年年底我們需要鋼性兌付的金額不到60億。”

“大事”已定之後,黃其森在北京的“中國院子”接待了一批媒體。

“沒有大家想象那麼慘”,“泰禾的危機已過”。

不過,二級市場並沒有相信黃其森的表態。30個交易日之後,泰禾的股價又跌去了10%。


5、結語

2015年的A股,因為加槓桿的牛市與去槓桿的股災,至今令人記憶深刻。

因為有槓桿,A股市場一鼓作氣邁入繁華盛世,滬指從2014年末3234.68點起步,一路扶搖直上,於2015年6月12日站上5178.19點高位;因為去槓桿,踩踏頻發、千股跌停,滬指在兩個月的時間裡直落2300點,並於2015年8月跌至2850.71點的新低。

在這一輪癲狂的股市過山車中,極少數人因為加槓桿實現了暴富,但更多的中產卻因為加槓桿而葬送了家庭財富。

槓桿的雙刃劍效果一覽無餘,就看你是否踩準週期。

股災之後,國民的財富遊戲轉移到了地產,撬動因素便是“棚改貨幣化”。

於是,在“漲價去庫存”、“舉債賭國運”的喧囂之下,居民部門和房地產公司又開啟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加槓桿運動。

如果說許家印、孫宏斌們是在股市3600點以下加的槓桿,黃其森則可能是在4500-5000點區間加的槓桿。

結果,許家印們成就了萬億帝國,黃其森則深陷債務泥潭。

為了挽回危局,黃其森將泰禾的股票100%質押出去了,佔總股本的66%。又是一個掛到了最高檔的槓桿!

世事無常,泰禾的槓桿最終會成為小甜甜還是牛夫人,就看操盤手黃其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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