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二手世界裡的中國人

最好的自己,

不是要做最好的,

而是,做自己。

01

截稿在即,卻對這周的選題毫無思路,看著鏡子裡的黑眼圈,想起了昨天向我傾訴到天亮的大學同學M。

M是隔壁油畫系的學生,我們學校的油畫系在全國不說第一也有前三,可是畢業後的這些年,她卻過得並不如意。

從小M其實對畫畫並沒有太大興趣,因為高中學習壓力大才聽家人和老師的建議走個捷徑,苦練三年居然考上了這麼好的美術學院,但她卻依然對畫畫興趣不大。

大四,M看到學長在國外讀完藝術史後留在那裡做研究,甚是豔羨,便一心想到耶魯讀個藝術史碩士,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呢,閉關複習了兩年也沒有成功。

畢業後的第三年,M終於決定工作,在一個藝術留學中介做指導老師,薪水不菲,直到現在都忙忙碌碌的生活著,但她卻一點都不開心,最近甚至有抑鬱的傾向。

陪她聊了一夜,聊得我身心俱疲,無他,只是因為我跟她,和我身邊大多數朋友,其實都是一類人。

我們在外人面前,其實是可以稱得上優秀的,但實際上,自己的生活一團亂麻,做的從來都不是自己喜歡的事,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什麼!

從小在身邊人的“勸說”中不斷“糾正”自己的成長路線和人生選擇,到了最後,這蜿蜿蜒蜒滿是他人參與的痕跡,讓我們看不到來時的路和未來的方向。

歌手梁博在《一刻》演講說過:

“每個人都想做更好的自己,但我們只把注意力放在前面那幾個字,就是我們要做‘更好的’,可是你們做的是自己嗎?”

02

我們是聽話而合群的中國人。

從小到大,我們的教育沒有給我們反駁的機會,學習,就是接受經驗,因為課本這麼寫,專家這麼說,老師這麼教,所以我們就應該這麼記。

這種對理性思考後產物的慣性信任,後來被投射到了市場的品牌廠家上,我們對價格昂貴的品牌總是有一種不可名狀的信心,海藍之謎和cpb的高端品牌就一定比價格低廉的國產品牌好,我們不會懷疑,是因為他們提供更標準化的服務和更優質的產品。

後來,這種信任又被延伸到了各種測試排行榜裡,博主千字長評、豆瓣評分、小紅書、知乎大V……他們總會用最能夠說服你的文字告訴你,世界是什麼樣的,經歷的生活是怎樣的體驗,該過怎麼樣的生活,照做就完事兒了。

學者居依·德波在《景觀社會》一書裡,把景觀描述成“通過影像主導的新型社會關係”,在景觀社會里,商品的關係取代人的關係。人們因為對景觀的迷入而喪失自己對真正生活的渴望和要求。我們漸漸忘記思考,對影像的認同越多,對自己的慾望理解就越少。

久而久之,我們就活得越來越不快樂,我們反過頭來又想做自己,卻已經不知道自己想到的究竟是什麼。

03

我們都活在“二手世界”裡,用著別人的“二手經驗”。

我們開始發現,我們在生活裡遇到的所有問題,在搜索引擎裡都能找到答案。

怎麼搭配衣服才低調優雅,去哪吃飯便宜又美味,買哪個化妝品更合適,工作還是考研,要逃離還是留在北上廣……小到衣食用度、大到職業決策,都有人替你解答。

這是一個精心加工過的世界,用戳你笑點的段子、美顏的小視頻、精修的圖片為你創造了一個比真實世界美麗有趣深刻有品位得多的地方。

久而久之,我們買的東西是評分最高的、看的書是大 V 的推薦、拍照是時尚博主推薦的 pose、旅遊去的是“不能錯過的 20 個打卡聖地”、情人節買的禮物是網上搜出的“最適合送男朋友的禮物”,觀點是從《奇葩說》等討論“如何看待某件事”的節目裡吸取的,體驗是知乎分享你新編的故事“告訴你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去感受的……

就像是,關於如何生活,已經有人預設了一套滿分答案擺在我們面前,雖然口頭上告訴你“僅供參考”,但當我們自己的生活沒有方向且一團亂麻時,就會養成一個學生式習慣,當生活給你發了一份新卷子,第一反應就是先到網上,去看參考答案。

因為這樣我們就很容易說服自己,反正“他們都是這樣說/做的”。

當然,按照別人的經驗去生活這種“二手人生”是一種性價比極其高的生活,我們可以避開很多“不好的體驗”,避開“爛片”、“不好吃的店”、“不好看的系列”……

可我們總會遇到這種情況:網紅景點除了人還是人,精緻擺盤的網紅日料味道一般,網紅奶茶喝起來不過如此,誇的天花亂墜的化妝品用起來相當不舒服……當我們的審美稍有偏差,預設的幸福感不達預期時,失望感反而會被放大。

因為我們會發現,人與人的感受,總有不同。

04

我們總是善於自我抵消我們與他人的不同,然後努力向別人的標準靠攏。

心理學上有一個“巴納姆效應”,指的是我們很容易受到外界信息的暗示,出現自我認知的偏差,我們會很容易相信一個籠統的、一般性的結論,儘管這個結論不一定完全符合自己,但我們依然會認為它反映了自己的人格面貌,哪怕自己一開始或許根本不是這種人。

這個結論是如何得出來的呢?

心理學家弗拉設計了這樣一個實驗:

研究者們給學生們做了一次人格特徵測試,並先寫下了學生們個性的正確評估,然後拿出兩份實驗結果給學生看。一份真,一份假,而假的這個,恰恰是大多數人答案收集後得出的平均結果。

拿到這樣兩份結果的學生們,究竟能不能確定哪一份才是自己的呢?果然,絕大多數學生認為,那份假的,也就是眾人平均答案的結果,更能夠精確地描述自己的人格特徵。

外界的答案與聲音好像總是那麼神聖,能輕易影響和動搖我們。為了更貼近“大家都期待的結果”,我們總是迫不及待的屏蔽自己的內心的真實想法去迎合。

從小到大,我們都沿著一條“大家都走”的道路在追趕著,學最火的專業,畢業最好是做個公務員或者老師,26左右結婚生子,40多歲到達中層……我們努力想看追著別人的腳步走,不知不覺,我們就成為了一樣的人。

或許我們曾經叛逆過,但在自己大腦不斷給它找到合理的解釋之後,我們總會妥協。

所謂的“諂媚效應”,就是絕大多數人,都更願意相信讓他們自己看起來更正面和更積極的事情。

比如迎合網紅的時尚,比如去嘗試大家都嘗試的東西,和大家有能夠交流的談資與溝通的基礎,讓大家都喜歡自己,只有大家的喜歡才能讓我更有滿足感等等。

我們沒有真正的關心過自己究竟是誰,因為我們想做的從來都不是自己。

05

想要擺脫二手生活,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發現自己。

尋找一手生活,這的確是個冒險,因為想要追求本真,很可能意味著放棄社交,告別轟趴,與自己獨處,甚至還可能顯得“老土”且“不合群”。

但“一手”的世界裡,一定也有自己的精彩。

我曾經沉迷過很久北歐風格的裝飾,和設計系的朋友一起把我們的工作室整理的和ins上那些網紅房間幾乎一模一樣。一開始的確是有成就感的,但看久了總覺得哪裡不舒服,所以我果斷把我的位置換上了大紅色的沙發椅和明黃色的桌墊,雖然和肅靜整潔的屋子不搭配也被同學嫌棄,但我卻很喜歡。

波蘭詩人辛波斯卡的詩歌《在眾生中》有這麼一段——

“我就是我。

一個總是比他人,

更為費解的偶然。

我也許只是我自己,毫無驚人之處,

也就是,

一個截然不同的人。”

我們之所以生而為人,就在於我們生而與眾不同。漸漸忘掉認知自己的人,只好在大眾的評判標準中隨波逐流,活的越來越趨同,越來越像任何一個人,除了他自己。

於是,慢慢的,我開始嘗試著做個截然不同的人。

每次站在異鄉的街頭,糾結著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內心越發自在。作為一名遊客,熱鬧不是不可以躲避的。只要拐個彎就好了。

計劃內的索然無味,計劃外的都是驚喜。

發現自己也沒那麼難,舒服的做自己,才是讓我們inner peace的真諦。

“對人來說,死亡是常態,人死幾億年卻只能活幾十年。那就把這幾十年當作去一次迪士尼,關園的時間自然出來,那在這段時間裡,我們應該做的,就是盡情地狂歡。”

希望我們都能,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的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一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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