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落》赏析:清末民初一代奇才,心性烂似樱花的"诗僧"

《樱花落》赏析:清末民初一代奇才,心性烂似樱花的"诗僧"

近日,武大的樱花又开了,一想到古今不知有多少诗词作家,写了不少有关樱花的美句,也曾留下无数可称为佳话的凄美故事。

今天,我们就来欣赏一首近代"诗僧"苏曼殊的《樱花落》,诗的全文如下:

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

昨来风雨偏相厄,谁向人天诉此哀?

忍见胡沙埋艳骨,休将清泪滴深杯。

多情漫向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巳灰。

诗的大意:

樱花好像是特意地开放的,诗人感觉樱花百看不厌,每日千回也不觉多。可惜这么可爱的樱花昨夜偏遭风吹雨打,纷纷飘落于地面,诗人不禁潸然泪下,感叹又有谁能向上天诉说呢?凄美的樱花又勾起了诗人对伤心往事的回忆:长年漂泊在外,感情的不如意,理想报负未能实现,已让他心灰意冷。

全诗由赏花的兴致,樱花的飘落,联想到自己内心凄凉的感受,很能打动人心

《樱花落》赏析:清末民初一代奇才,心性烂似樱花的"诗僧"

从这首《樱花落》可以一见苏曼殊是个多情且有追求的性情中人,他是清末民初一代风流情僧,也曾留下一段文人骚客的佳话。

苏曼殊短暂的一生,才华盖世、豁达磊落却生活不羁,加入过革命队伍,与鲁迅、陈独秀等革命文人为友。他对待生活的态度和方式堪为"心性不坚、随心随性",几度剃发度法,又几度沦落红尘,生生一个心中有佛却心有革命情怀的性情大师。

苏曼殊原名戬,字子谷,小名三郎,后削发为僧,法号曼殊,法名博经,笔名印禅。他是近代作家、诗人、翻译家,祖籍广东香山县(今广东省珠海市沥溪村),1884年出生于日本横滨,父亲是广东茶商,母亲是日本人,曾就读于日本私立第一学府早稻田大学。光绪二十八年(1902),在日本东京加入留日学生组织的革命团体青年会,曾与陈独秀一起留学,成为好友。次年加入拒俄义勇队。归国后,任上海《国民日日报》翻译,不久便在广东惠州出家为僧。

虽然身已皈依佛门,苏曼殊却终其一生积极参与革命事业,所写作品和书画均为国忧心,曾与鲁迅创办《新生》但未成功,此后便远赴爪哇。辛亥革命后归国,对现实悲观失望。于1918年5月2日在上海病逝。

苏曼殊一生能诗擅画,通晓汉文、日文、英文、梵文等多种文字,可谓多才多艺,在诗歌、小说等多种领域皆取得了成就,但可惜只活到三十五岁便英华早逝,后来柳亚子将其著作编成《曼殊全集》(共5卷)。

作为民国时期革新派的文学团体南社的重要成员,苏曼殊曾在《太平洋报》、《民报》、《新青年》等刊物上投稿,他的诗风“清艳明秀”,别具一格,在当时影响甚大,直到今天在历史文坛上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作家郁达夫对他如此评价:中国古典文学的最后一座山峰。足以可见他对古典文学的贡献与影响。

《樱花落》赏析:清末民初一代奇才,心性烂似樱花的"诗僧"


南社二僧

1903年,苏曼殊在广东惠州削发为僧,法名博经,那年他19岁,后又辗转红尘,投身革命与教育,一生在颠沛流离中生活。此后,他又两次出家,结果均未成功,混迹于江湖文人中的诗僧。

认识苏曼殊的生平,有一个人就不能不说,那就是与他同时代的弘一大师李叔同,被后人誉为"南社二僧",这个称谓是对二人在文学造诣方面的评价,但实际上,二人在精神交流上也高度契合,虽然在很多史料记载中未发现俩人直接交往的确切佐证,但从许多野史记载中也能看出二人之间有着高山流水遇知己的情谊,二人都先后殊途同归于法门,但对佛家思想研究方面李叔同要高于苏曼殊,苏曼殊只是身入佛门,但心里仍然牵挂情世之事,这可能与二人对佛门的认识有别。

俩人于1907年初识于上海,同为南社主办的《太平洋报》主笔,又都擅画,但两个人从性情到诗画风格都截然不同。民国初期,苏曼殊与李叔同都是当时极具传奇色彩的高僧,但是弘一法师(李叔同)一生谨遵教义,全身心地钻研佛法,相比弘一法师的博大精深,苏曼殊显得太另类了,甚至可以称其为民国第一性情中人。苏曼殊虽然剃度出家,但并不像李叔同那样全心习佛,而是半僧半俗,很少在寺院里静修,仍然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常常流连于凡尘的灯红酒绿之中。

当时李叔同还未剃度出家,李叔同时任由南社人主办的《太平洋报》副刊主编,苏曼殊的《断鸿零雁记》半自叙体小说深深打动了李叔同,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爱国诗僧很是佩服。但据同社的同人回忆,苏曼殊与李叔同两人虽为太平洋报社画家,但两个人秉性实在相异,画风也很迥异,苏曼殊画山水,多取材于古寺闲僧或荒江孤舟,而平常却以"浪漫和尚"示人,李叔同性情恬淡、稳重,却运笔遒劲,俩人的画风与其为人处世的态度很不符。苏曼殊虽已为僧人,但平时喜与同人出入歌廊酒肆间,身上不免也沾染了公子哥的习气,而李叔同虽还未遁入空门,但心性孤傲,并不与同人合污。

1918年6月,在苏曼殊死后第十七天,李叔同自称"尘缘已尽",于是在杭州虎跑寺削发为僧。后人认为,李叔同出家也是受到苏曼殊的影响所至,其实,在当时国破家亡之时,辛亥革命失败之后,那些革命文人看不到前途而意志消沉,遁入空门成了一些文人墨客解脱出尘之路。所以,当苏曼殊圆寂后,李叔同也看透了世态炎凉,理想报负破灭才决意出家为僧。

在一篇后人写的《弘一大师永怀录》中,对俩人诗作的评论如是:"说水,曼殊的使我想起春波的嫩绿,老人(弘一大师)的使我想起秋潭的空碧;说花,曼殊的使我想起带着清明烟雨楼角的梨树,老人的使我想起夏日清池中的莲蕊。"从这段评议,可以看出,苏曼殊的诗词带有浓烈的情感,而弘一大师则给人一种内敛静绽的魂韵。

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厚,曾有一段佳话。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后,清朝被推翻,苏曼殊闻讯立即从他任教的印度尼西亚爪哇急速回国,4月刚抵上海时,寓居《太平洋报》社,后来就供职该报,认识了李叔同等革命同人,当时,南社友人叶楚伧曾多次请苏曼殊为他作画,均因其疏懒未果,一天,叶楚伧又约他作画,在李叔同的房间里为其备好案设笔砚、绢幅、菸券、朱古力糖等,等他进入画室,叶楚伧即封门曰:"我已给你准备好作画用具和你喜爱的糖果等,你作完画后我们一起畅饮,否则,我就不让你出来。"苏曼殊无奈,就为他作好一幅画作《汾堤吊梦图》,后来,李叔同把这幅画铸版刊印于《太平洋报》首页,还石印精美印品随报附送。

今天,当人们游杭州,在西山虎跑寺和西湖孤山,各有一座佛塔,一座是弘一塔,另一座叫曼殊塔,二塔遥遥相望,人们用这种方式来缅怀两位大师,这个也正隐喻了二位高僧生前相互欣赏的情结。

《樱花落》赏析:清末民初一代奇才,心性烂似樱花的"诗僧"

狂吃海喝

苏曼殊这个人虽然很有才气,但本性喜好豪吃豪喝,又不喜欢理财,一有钱就请客大吃,没钱就卧床念经,以此忍饥饿,据说有一次,一个朋友来他家看望他,发现他躺在床上饿得面黄饥瘦,就给了他100大洋让他改善生活,没过几天,朋友又来看他,发现上次給的钱早被他花光了,苏曼殊再次陷入饥饿交贫中。

据说苏曼殊喜欢吃糖,有一次,有人与他打赌,如果他一次能吃下60个肉包子,就再免费送给他二斤好糖。苏曼殊欣然应诺,吃到50个时,友人劝他不能再吃了,他非坚持吃完不可,结果,又被胃折磨得好几天无法正常进。

《樱花落》赏析:清末民初一代奇才,心性烂似樱花的"诗僧"


苏曼殊是有名的才子画家,本来作画也可以糊口,但他却作画不要钱,如果有友人向他索画,就什么都不要说,连感谢的话也不能说,如果你给钱或是感谢他,那他就不作画了。但是,如果你在其他场合给他钱,他二话不说就收了。据说有一回,有朋友来看望他,发现他已经饿了好几天,就给了他一些银票,钱一到手,他就兴冲冲地到街头商家去买蓝布袈裟,从袋子里抓出一把钱给店家,拿起袈裟就走,店家喊:“先生,还要找您哪!”他头也不回,派头十足地摇手:“不用找了!” 结果回到家,友人发现他身上已一文不剩,原来,他把袈裟倒披剩下的银元都给洒在了路上。

鲁迅是他的好朋友,曾委婉地批评他说:“有了钱就喝酒用光,没有钱就到寺里老老实实过活。这期间有了钱,又跑出去把钱花光。”

苏曼殊一生中,因为酗酒嗜糖、暴饮暴食,还没活过35岁就病故了。临终前留下八字遗言——“一切有情,都无挂碍”。这八字正是其一生心性之写照。

《樱花落》赏析:清末民初一代奇才,心性烂似樱花的"诗僧"

开创言情小说

1912年左右,苏曼殊在报纸上连载发表的小说《断鸿零雁记》。这是一部在中国文学史上有地位的小说。在于这部小说被视为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中的一个流派——鸳鸯蝴蝶派的奠基之作。苏曼殊也因此被作家周作人称为鸳鸯蝴蝶派的大师。鸳鸯蝴蝶派顾名思义,就是讲才子佳人为主的通俗小说,而苏曼殊的这部小说,被称为是中国第一部正面描写和尚谈恋爱的小说。

其实,这部言情小说也是苏曼殊影射自己的人生故事。有一次苏曼殊东渡日本看望母亲,有一位日本艺妓一见便钟情于他,苏曼殊当时也对这位日本姑娘情意浓浓,但是他还是独自离开回国,船行海上时,苏曼殊一边哭着一边把日本艺妓所赠物品一应扔进海里,可见他对情感二字是何等不坚。回国后,他又念念不忘那位姑娘,就常以写诗来寄托心情。

苏曼殊的一生,写了很多对后世影响深远的诗词和画作,但都流露出一种对世态、情感、理想的悲观情绪,特别是辛亥革命后,他的诗词小说都有流露出看破世态的失意之情,又苦于理想报负无法实现,就只能通过游走于凡人俗世中来麻痹。据说,他经常光顾青楼,其实并非男女之事,而是他喜欢与青楼姑娘吟诗做画,随附一首:

《为玉鸾女弟绘扇》

日暮有佳人,独立潇湘浦。

疏柳尽含烟,似怜亡国苦。

这首诗便是苏曼殊为一位女子所写的诗,诗中借女弟之身流露出对国家命运的担忧。

下面这首苏曼殊所写的另一首春天的诗:

《春日》

好花零落雨绵绵,辜负韶光二月天。

知否玉楼春梦醒,有人愁煞柳如烟。

这首春日写出苏曼殊的一生似醉却醒,看似放荡苟生,其实胸有大志,以国家安危为先的忧虑。又见曼殊圣僧佳作,读此意境是否有同感?

结语

客观来说,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待苏曼殊的一生,他的为人处世和生活方式,并无可取之处,他空有一身才华,却没有在革命事业中坚持走下去,而是在海外求学参加革命活动受挫后,回国后感情事业遇阻就想遁入空门,但又心有不堪而身于民国革命斗争之中,终不得志一生混沌度过。

但我们却能够从苏曼殊的身上,看到那个年代的社会现状和革命文人们的苦苦挣扎。就像苏曼殊自己写的那两句诗一样: “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他沉浮于激流勇进,又想置身凡尘之外,这是苏曼殊一生矛盾纠结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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