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群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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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Olga Khazan|利維坦(ID: liweitan2014)

不合群有什么好处?
不合群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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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按:

人作為社會性生物,希望得到群體認同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被某個群體視為異類從而遭到排擠,在心理上這種感受可想而知。不過,群體之所以存在,往往是建立在共同的信念/理念之上,而這往往意味著融入群體的人並不具備出眾的獨創性。

不論“破局者”的動機是顛覆已有群體秩序,還是由於被群體拒絕而產生的自我突破,其人生中的某些挫敗感或許也蘊含了洞見。當然,創造力是一把雙刃劍,它產生的效能會依照社會文化環境的不同而導致截然不同的結果。

不合群有什么好处?

根據較為普遍的定義,我小時候是個很古怪的孩子。我出生於一個俄羅斯猶太移民家庭,在美國得克薩斯州的米德蘭長大,這裡最為人所知的莫過於它曾經是喬治·布什的故鄉,也是小說《勝利之光》(Friday Night Lights)及其同名電影的靈感來源。

我在上學前班時,因為吃點心前不做禱告而惹了麻煩,再長大一點,我不知道大家津津樂道的“超級碗”是個什麼東西。我與鎮上的所有人格格不入,這讓我覺得很無助。

即便當我們搬到達拉斯郊區後,我也沒有遇到一個和我一樣從俄羅斯移民來的小孩。我一個人坐車,每晚幾乎都是形單影隻。我開始自言自語,很不幸這個習慣後來一直伴隨著我。有一次,有人把我們家外面糊滿了衛生紙,我不得不向父母解釋說這是美國小孩對失敗者搞的惡作劇。我父親並不為此感到困擾,反而急切地把衛生紙揭下來裝在垃圾袋裡,然後放到他們房間的浴室裡儲備著。“我們有免費的衛生紙了!”晚飯時他高興地說。

我只想做個普通人。我希望自己和同學們一樣是個美國人;我希望當我向別人講訴自己的過去時,沒有人會對其中任何一段經歷提出“為什麼”。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意識到與眾不同也有好的一面。

實際上,一項社會科學研究表明,做一個怪人,或是與社會格格不入,可以激發非凡的創造力。

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商學院教書的莎朗·金(Sharon Kim)告訴我,她時常注意到,有些人將他們的創造性的成就歸功於自己是個獨行者或是反叛者。金想知道被社會遺棄者是否真的更具創造力,因此她決定對這一理論進行試驗。

她邀請了一些志願者到她的實驗室完成幾項測試。在測試開始前,金和同事告訴一部分參與者他們沒有被選入“小組”。其實並沒有所謂的“小組”,金和同事不過是想讓他們感覺自己被排除在外。另一部分人沒有受到同等的“拒絕”。

金要求參與者在紙上完成兩項測試。其中一個是,讓他們回答有什麼可將一組看似沒有關聯的詞聯繫在一起(比如,魚、礦和熱潮,答案是“金”。譯者注:因為金魚、金礦、淘金熱)。另一個測試是,畫一個外星人,且來自一個與地球截然不同的星球。

結果顯示,被拒絕過的人在兩項測試中的表現都更加出色。

外星人那一題中,沒有被拒絕的參與者畫的都是標準的卡通火星人,而被拒絕的參與者畫的外星人則和人類極為不同——所有的身體部位都只長在一側,或者是眼睛跑到了鼻子下面。根據三位獨立評委的認定,遭到拒絕的參與者的畫作更加具有創造力。

金判斷,由此看來,遭到拒絕和創造力之間是有聯繫的。而這種創造力優勢僅在那些具備“孤立自我意識”的參與者身上出現,即他們已經感覺到自己不屬於某個群體。也就是說,做一個怪人會讓你的思維打開,不斷湧現新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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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許多人來說,這一影響在童年時期就現出端倪。布朗大學的精神病學兼職教授阿諾德·M·路德維希(Arnold M. Ludwig)在籌備《偉大的代價》(The Price of Greatness)一書時研究了1000多位傑出人物的生平,這些人包括弗裡達·卡洛(Frida Kahlo),讓·保羅·薩特(Jean-Paul Sartre)和約翰·列儂(John Lennon)。他發現,相較於商人,藝術家、作家這類從事創造性職業的人在幼時更容易被稱為“古怪或奇特”的孩子;成人後,他們比公職人員或士兵更常被視為“另類”。

1962年,心理學家唐納德·麥金農(Donald W. MacKinnon)對建築師這個人群進行了研究,同樣發現更加具有創造力的建築師小時候常常搬家,他說,“因此他們的鄰里關係通常比較疏遠。”毫不意外的是,許多更有創造力的建築師說自己小時候覺得很孤獨。

一個不同尋常的童年並不是獲得更多創造性的唯一來源。在所屬的社會中被視為“怪人”同樣能增強“認知複雜度(integrative complexity)”——這是創造力的一個元素。認知複雜度高的人通常能很好地應對不確定性,並且善於處理衝突信息。他們經常能從多角度看待問題。

(coller.m.tau.ac.il/sites/nihul_en.tau.ac.il/files/media_server/Recanati/management/publications/tadmor/Tadmor-Biculturalism-a-model.pdf)

堪薩斯大學的心理學教授克里斯·克蘭德爾(Chris Crandall)告訴我說,處於社會邊緣的人更加敢於改變和革新社會規範。他說:“現行規範是自下而上形成的。”局外人不那麼關心別人的看法,所以他們有更多嘗試的餘地。

事實上,人們不止一次地發現,那些並不十分合群的人更具有打破常規的思維。外國人經常受到異樣的眼光,而被視為異類會在心理層面上帶來好處。那些生活在多種語言環境下的孩子——或許他們和我一樣,在某國出生,又在千里之外的異國長大——更加能夠理解大人的想法,並且總的來說,他們會成為更好的交流者。一項實驗發現,居住在國外的人尤其擅長另闢蹊徑地解決文字問題和概念問題。這或許能說明為什麼畢加索在巴黎開始嘗試立體主義,喬治·弗里德里希·亨德爾(George Frideric Handel)在英國生活時寫出了《彌賽亞》。

(www.apa.org/pubs/journals/releases/psp9651047.pdf)

幸運的是,對於那些從未在國外生活過的人來說,這種創造力的提升也會發生在那些思維模式不同尋常的人身上。在一項小型研究中,休斯敦大學的心理學助理教授羅迪卡·達米安(Rodica Damian)和同事讓大學生參與了一項虛擬現實測試。在這個虛擬世界裡,物理學原理失去作用,物品不會墜落,反而會向上掉落。而另一個小組則在物理學原理都正常適用的情況下參與實驗。在回答“是什麼東西發出響聲”時,經歷過否認物理學原理的小組的回答更具有創造性。

(rua.ua.es/dspace/bitstream/10045/99841/1/JHSE_15-4_InPress_13.pdf)

達米安正在研究一種理論,即所有不尋常的經歷都可以提高創造力。比如,在經歷過奇妙旅行或極限冒險之後,人們通常會反映取得突破。達米安告訴我:“這背後的想法是,當你經歷過違背常規、準則和預期的事情後,你會對這類事情更加具有包容性。你知道了世界並不一定要按照常規出牌,所以你可以打破常規。

當然,不總是越古怪越好。如果一些不太和諧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光是處理這些事情就會耗光你所有的精力。比如說,一頭灰熊闖入你的院子,毀掉你的汽車,這是一件怪異的事情,但你並不會迸發新的創造力,可能只會打電話給你的保險公司。

不論如何,試著從積極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古怪之處——這一過程被稱為認知重估——可以幫助你應對在被視為另類後遇到的困境。把使你異常的東西重新定義為給你力量的東西,最終會讓你更加快樂,

(www.sciencedirect.com/topics/psychology/cognitive-reapprais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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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EX MERTO

從不同尋常的角度看問題還能提高你所屬的更大群體的決策能力。20世紀50年代,所羅門·阿希(Solomon Asch)的著名實驗揭示了隨大流偶爾會鬧出笑話。在這項實驗中,參與者被告知要將一條線與另三條線中的一個進行匹配(其中兩條線大小明顯與第三條不同),當小組中的其他人(實驗團隊人員)選擇了錯誤答案後,有三分之一的參與者也給出了錯誤答案。這一實驗是一個經典案例,顯示了人們隨大流的心態。當一個參與者後來被問到為什麼這麼選擇時,他說,他擔心被視為“異類”。也就是說,他不想被視為一個怪人。

(www.lucs.lu.se/wp-content/uploads/2015/02/Asch-1955-Opinions-and-Social-Pressure.pdf)

(faculty.babson.edu/krollag/org_site/soc_psych/asch_conform.html)

但該實驗還有一個不太為人所知的衍生版本,阿希在那個實驗中引入了另一個變量。這一次,實驗團隊人員中有一位給出了正確答案,而剩下的仍然試圖迷惑參與者。僅僅有一個不同於大多數的人,隨大流的概率就下降了80%。

也許這些實驗中的參與者覺得,就算是異類,至少這位持不同意見者會和他們都被視作異類。有趣的是,即便這位持不同意見者的答案是錯誤的,參與者也更少有可能隨大流。這位持不同意見者似乎給了參與者表達不認同的許可。

多種觀點對思維的發散作用在其他研究中也得到了證實,並且強調了人群多樣化對打破現有觀點的重要性。根據一項針對說服力的研究,少數群體的觀點之所以如此有力,是因為人們會因此更仔細地審視問題。

當我們聽到了一個不同的觀點,我們會更客觀對待現有的觀點,這使得人們從不同角度看待問題。相比之下,多數群體的觀點會讓我們侷限於那些支持多數群體觀點的數據。正如查蘭·內莫斯(Charlan Nemeth)和傑克·貢卡洛(Jack Goncalo)在《叛軍成群》(

Rebels in Groups)一書中所指出的那樣,“少數群體激發了更多的原創性,而多數群體則激發了更多的思維常規性。

然而不幸的是,當人們不再“古怪”時,這些優勢就消失不見了。研究顯示,當曾經的少數群體變成了多數群體,這些人的思維會變得更加封閉。古怪自有優勢,但沒有什麼是永遠古怪的。

譯/Rachel

校對/Yord

原文/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20/04/the-perks-of-being-a-weirdo/606778/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Rachel在利維坦發佈

文章僅為作者觀點,未必代表利維坦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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