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拍自3月19日的照片。
空曠的站臺上,幾個整齊站列的漢子,衝著正在遠馳的列車揮手告別。
潔淨到一塵不染的站臺地面,仍然保留著曾經的喧囂中、突然停擺兩個月、被無數次無死角消殺的冷清和蕭條;透過幾位領導臉上的口罩,以及口罩後他們隱約可見的表情,可以感受到畫面背後、這兩個多月來,浸透在一方土地一個省份的沉重和傷悲。
這是湖北省委書記應勇,在為近600名湖北荊州籍赴粵務工人員送行。經過與廣東省精心對接,湖北省首次小心開閘。
應勇的現場講話,突出了三個要點:一是感謝接受省份的守望相助和同舟共濟;二是語重心長地囑咐正遠赴他鄉謀生活的務工者,一定要自覺遵守當地的疫情防控管理要求;最後,應勇代表他治下的百姓,向全社會發出呼籲——
請善待湖北人民,善待湖北的農產品!
01
“善待”兩字,含悲帶淚。
這張照片以及應勇的講話,讓人百感交集莫名心酸:剛剛從苦難中煎熬過來湖北民眾,開始嘗試把傷悲深埋心底,去打撈新的生活的希望,我們怎麼能不為之心生歡喜!
中國經濟最富裕、應對能力最強的長珠省份,向湖北發出了最大的善意:中山市委書記賴澤華親自到站迎接;深圳送上“暖心復工防疫禮包”,廣州黃埔對重點疫區員工,給予心意補貼;上海松江有關人員連夜守候準備;湖北當陽點對點返崗員工,得到上海市有關部門的全程護送和防疫監測……
總體而言,中國是一個善良的民族,人與人之間只要能力所及,是非常願意幫助並接納對方的。
但是不同省份和城市的情況不一樣,處置能力和承擔後果的水平也各不相同,因此很多的地區仍然拒絕湖北人入境;具體到更下一層的執行單位和人,對事件的處置方式也難免不同。
比如近日大冶、天門、仙桃、孝感的對點對包車,行駛十幾個小時後,在高速口被攔截勸返;在某些城市,一些小區拒絕鄂牌車輛駛入;廣東有房東,拒絕讓湖北籍租戶入住;甚至有個別人,對湖北人惡語相向人身攻擊……
基於此,網絡出現“湖北人受歧視”的說法,微博上甚至開出“湖北人被歧視”專題;而“歧視”說法,從疫情開始就一直存在,稍有風吹草動,就一波波捲土重來。
當然,個別的極端言行必須反對,嚴重的甚至可以追究法律責任,但是我不贊同輕易使用“歧視”這麼重的語彙。
02
講個小故事。
一個在深圳打工的女孩,聽說她的湖北籍同寢室友將回來上班,連著失眠了幾個晚上,因為不願傷害室友的感情,室友進駐的前一天,自己另找地方搬走了。
女孩跟她的家人說,我知道她有健康碼,也是政府認可了的,可是我就是害怕。
女孩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一是無症狀感染者和復陽患者仍時有出現,二則隱瞞接觸史或連自己都不記得接觸過誰的人,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度降低。既然無法辨別誰真正健康,那麼採取迴避甚至拒絕的方式,也就情有可原。
女孩寧願讓出自己的利益,成全室友的迴歸,那麼這算是歧視呢,還是自我犧牲?
有的人心理強大些,身體素質好些,對疫區來的朋友會有更大的寬容度;有更強者,甚至迎頭報名做志願者,這些都是難能可貴的。
但是我們也應該允許更多普通人存在,允許一些人更膽小更謹慎更簡單一些,因為感染的後果只有他本人承擔,關鍵時刻誰都幫不了誰。
中國人口基數大,性格和修養也各有好壞,對待他人的態度也會各不相同,或許偶爾會有過激的言論和行為,但我認為這僅僅是出於對病毒的恐懼,也是正常的情感反應,決不能一概而論以“歧視”論之。
就像武漢一些老人單獨隔離,子女因為要照顧更小輩的孩子,不敢床前侍奉,你不能因此責怪他不孝道一樣。
如果大家硬要說“歧視”,那麼再舉一個反面的“不歧視”的例子。
疫情初期,北京一位女士明知朋友從武漢來京,仍然連續幾日與其打麻將,從而招致感染累及他人。你可以說這位女士自己空虛無聊想找人消遣,但其中我認為肯定也有“不嫌棄”的成份。
親人、朋友和同事之間,不能輕言“嫌棄”,那麼陌生人之間,就不能隨意使用“歧視”。
無論親人還是陌生人,都需要換位思考,需要更多的相互理解。
前幾天南方的一位朋友跟我說,有專家預計,未來一兩週內,廣東和港澳地區可能會迎來新一輪的疫情爆發。大家心裡都應該明白,這種預估裡面,除了外籍患者倒灌,其中也可能包括從湖北過來的輸入病例。
國家層面,需要迅速復工發展經濟,而長珠角經濟發達地區的政府和百姓,也將因接納湖北務工者歸來,要作更多的準備和防護,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
03
網上有人質疑北京能夠接受國外入境人士,為什麼卻拒絕湖北人入京,其實很道理簡單:已經在家裡的,什麼事都可以內部解決;而在外面的親人,首要的是先回來。
不管國家還是小家,道理都是一樣的。
拋開政治原因不議,北京作為最大的國際航空落地港,也正因為要處置大量的入境人員,所以目前還騰不出更多精力向湖北開放;北京的一線工作人員,醫院、警察、社區等單位和工作人員,一波一波的集中防控,他們已經筋疲力盡。
另外,和全國其他城市一樣,北京市民把自己關在家裡,嚴防死守了兩個多月,至今仍然絲毫不敢懈怠,他們一樣憋得難受,也一樣希望早點被放出來。
前兩天,群裡看到有人說,有人開車去天津辦事,原計劃當天打來回,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結果到天津被隔離14天,回到北京又被隔離14天。
這看起來像一個段子,但段子也是建立在現實上的。京津地區不僅對湖北人有限制,對其他外省入京人員同樣嚴格。
湖北是個英雄的省份,這次疫情更是傷痕累累。
人是很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的,尤其是受過大災大難後,心理就更加脆弱。所以不建議媒體動輒往“歧視”上引導,即便是出於善意,也是謹慎為好。
打個比方,一個女生長相一般,但是如果有人總誇她漂亮,那麼慢慢地她可能真會認為自己美麗無敵;同樣有人摔了一跤,如果扶他一把誇他一句,拍拍屁股也就過去了,但如果有人說他走路不長眼,他的心裡就會留下疙瘩。
所以大家一定要慎言。
湖北人在外省行走困難,這都是暫時的,就像17年前的非典,當年廣東人和北京人也四處受阻碰壁,但是隨著疫情消散,人與人之間的阻隔嫌隙也自然消融,如今的廣東人,走大街上哪個不是雄赳赳氣昂昂的。
這次鄂籍務工人員赴粵,廣東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呂業升,還親自到湖北迎接,並與應勇一起到荊州站臺慰問。充分體現了經濟大省的老大哥派頭。
也希望湖北朋友不要有過多的心理負擔,就事論事,解決問題;任何事情換位思考,大家心裡就不會那麼難受,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一種自我療愈。
04
城市跟城市、人跟人的能力不一樣,對待事情的方式也各不相同,理解並接受差異,方是成熟理性的思維。
當然,我們也必須要看到湖北人在疫情中的付出,以及他們所受到的傷害,基於此,強烈建議國家考慮一些病患或中低收入家庭的實際情況,啟動救濟機制,給這些家庭發放“救濟包”“誤工包”,解民於困頓之時。
每年我們拿出大量的財物支援第三世界國家,對於外籍留學生,也有年均6-8萬/人的補助,現在可不可以縮減對外支援的額度,先救濟安撫好自己的子民,只有自己家裡人好了,自己的國更強大了,支援救助別人才更硬氣。
另外,數據顯示中國有5.6億人無存款,這兩個月的封閉,致使很多的低收入人群失去生存能力。就在前幾天,四川南充一位33歲的母親,因為與前夫離異後沒有收入,綁著7歲的女兒跳江自殺。
家無隔夜糧,不工作就馬上斷頓的人家,都應該是被救助的對象。
災情救助方面,我們不妨參照一下歐美國家的做法:
法國的個體經營戶,每戶可以領到1500歐元的補償金。
澳大利亞給每個人發750澳元,中小企業最多發2.5萬澳元。
意大利對因為疫情受損超過25%的企業,提供財務援助,包括補貼員工工資、幫助企業融資。
英國拿出了300億英鎊,主要用在員工帶病休假、福利救濟金等等。
日本給中小企業提供了1億6000億日元(人民幣1053億元)的資金週轉;還給自由職業者和自營業主,每天發4100日元(人民幣275元);如果回家照顧孩子,不能上班,還每天發放8330日元(約560元)。
德國、加拿大、韓國等,都拿出真金白銀幫助企業和百姓度過難關;我們最討厭的美國佬,提出企業延期90天納稅,給予企業免薪資稅,同時給每個成年人發放1000美金,給每個兒童500美元救濟金……
這些年來,我們似乎已經具備可以跟歐美國家比一比的實力,那麼這次,我們的社會主義優越性,是不是能夠更多地在災情救濟方面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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