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威的家境不富裕，一家人住在三間爺爺的爺爺留下來的幾間破土坯房裡
有時候外面下大雨，屋裡總是會有那麼兩三個屋角處順著牆壁往下淌著黃褐色的水，這個時候爸爸就會讓阿威拿著一個破了的陶瓷罐接到牆角的地方
其實順著牆角淌下來的雨水怎麼會好好的流進陶瓷罐裡呢？
阿威就看著那些黃褐色的液體夾雜著些牆上的灰塵慢慢的流進那個用或半截或整塊磚鋪成的“地板”裡，順著縫隙間的土滲透到地下
2
阿威的爸爸在家脾氣暴躁，在外確實一棍子悶不出個屁來的人
阿威五歲半的時候，有一天阿威的媽媽說了句，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才能過到頭呢？每天掙的錢刨去開銷一個月攢那麼點錢，還債都還不清，將來阿威還要上學，這怎麼辦呢？
正在飯桌吃飯的爸爸，把筷子“啪”的摔到桌子上，阿威目測了一下，筷子蹦起來了有一頭的高度，然後狠狠的掉落在桌子的周圍，其中一根筷子還嘲諷的望著阿威
桌子也在摔筷子的那瞬間就被一種力量掀翻了，炒鹹菜掉了一地，家裡個位數的盤子又少了一個
而後阿威耳邊傳來的就是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音，再下來就是爸爸瘋狂的咒罵聲和媽媽嗚咽的哭聲
阿威不敢再呆在屋子裡，看到屋的角落裡放著笤帚，阿威趕緊拿起笤帚收拾著地上的狼藉，爸爸在一旁的角落打著媽媽
打了有五分鐘，爸爸氣消了，抽著煙罵罵咧咧的出去了
阿威把地打掃乾淨了，看著蜷縮在角落裡的媽媽，阿威冒出了一個想法，趁著爸爸睡著了，拿菜刀給媽媽報仇
媽媽起來，抱著到自己腰的兒子，放聲大哭，沒有說話，阿威任由媽媽的淚落到自己的臉上，滴到自己的頭髮上，滲透到自己的心裡
3
阿威不明白，在外面見到個人就點頭哈腰，殷勤遞煙，被人推來搡去都不敢放個屁的爸爸為什麼能那麼理直氣壯的在家毆打媽媽
阿威也不明白，為什麼媽媽那麼捱打，還不走呢？阿威每次都會在媽媽捱打的時候，在心裡偷偷想，媽媽，你跑，趕緊跑，不要再回來了
但是媽媽並沒有走，依然在家裡操勞，種地，幹活，照顧著阿威
媽媽經常摟著阿威，一邊哭一邊笑，對阿威說，孩子，你趕緊長大吧，長大了媽媽帶你走，再也不回來了，這不是人呆的地方
說完淚又流下來了，阿威抬頭看著媽媽，淚掉到了阿威的嘴裡，阿威用舌頭嚐了嚐，淚是鹹的，味道不是很好
4
阿威八歲的時候上了小學，按照規定應該是七歲上的，但是去了學校，老師看他個子太矮了，說什麼也不信他七歲了，不得已又推遲了一年
阿威在課堂上不說話，也從不和小朋友玩耍，因為他們總是嘲笑他，說他穿著女孩兒的衣服，不是小男孩兒
阿威之所以穿女孩兒的衣服是因為家裡窮買不起衣服，穿的衣服都是舅舅家表姐穿剩下拿來的，阿威不願意穿，但不穿就沒有衣服，沒有辦法只能穿著表姐的衣服上學
而在課堂上不發言是因為上學的第一天，媽媽告訴阿威上課不要說話，阿威記住了，於是就不說話，甚至有時候老師讓他回答問題，他也只是“嗯，，，嗯”
不過阿威雖然話不多，也不怎麼和小朋友玩，但是學習成績非常不錯，因為媽媽告訴他要好好學習，將來才能帶阿威離開這個家，不好好學習就不要他自己走了
阿威很怕媽媽不要自己，於是拼命的學，幸好小學的知識也不是很難，阿威學起來倒是不是那麼太吃力，總能得個全班第一
5
阿威上四年級了，依然還是話不多，不怎麼和小朋友玩耍，但是學習成績不錯的好孩子
有一次，班裡的小霸王把自己的作業扔到阿威面前
“給我做了”小霸王用不可一世的聲音命令著阿威
阿威遲疑了一下，“啪”一記耳光就落到了阿威的臉上
阿威沒說話，拿過作業本寫完了
放學的時候，阿威隱隱的聽到遠處嬉笑打鬧的聲音，邊哈哈大笑邊說“我就說他是個慫貨，讓他給我寫就得寫，不寫打死他”
阿威覺得那個聲音好刺耳好刺耳，但是又不敢反抗他，就像小時候心裡想拿菜刀給媽媽報仇一樣，最終也不敢反抗，因為他怕，怕招來更狠毒的報復
阿威把一切都默默壓在心裡，甚至回家後媽媽問他，今天在學校怎麼樣的時候，阿威還笑呵呵的對媽媽說，挺好的，小朋友們都喜歡和我玩，我們班小霸王還給我買好吃的讓我教他數學呢
媽媽的嘴角上揚了，生活彷彿又有了意義，這個笑既是媽媽的意義，也是阿威的意義
6
爸爸還是不喜歡阿威，爸爸總覺得阿威看自己的眼神裡有一種仇恨，雖然小，爸爸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絲絲的威脅
於是爸爸總是會莫名其妙打阿威一頓，有時候說他學習成績不好，有時候說他不如隔壁王叔叔的兒子懂事，見人都不知道打招呼
見人不打招呼這倒是事實，阿威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除了媽媽，他害怕和每個人接觸，包括爸爸
阿威總是害怕捱打，在學校捱打，在家挨爸爸打，他不敢和大人打招呼，怕說錯話大人打自己，在學校也不敢和同學打招呼，怕同學打他
阿威感覺自己是一個沒有殼的蝸牛，一個小小的雨滴都會把自己打的體無完膚，遍體鱗傷
7
時光如梭，阿威已經到了十五六的年紀，這個時候的阿威已經不怕捱打了，因為阿威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知道捱打的時候怎麼保護自己才能不太疼，還知道要抱著頭部，保護好自己的頭部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阿威小時候對爸爸的那份仇恨，也在爸爸一次次的毆打中消失殆盡，不知所蹤了
他變的敏感又自卑，好幾次他在自己的屋子把頭埋在被子裡，用自己的牙咬著被子嗚嗚的哭，不敢發出聲音
第二天醒來的阿威，嘴角邊總是覺得有種什麼東西黏住的感覺，那像是淚，更像是對自己自卑的憤懣
8
初中的阿威學習變得差了很多，班級倒數的成績，得過且過的日子，自卑敏感的阿威也不想上學了，輟學外出打工了
在輟學的那天，媽媽哭了，爸爸笑了
媽媽不忍心才十幾歲的阿威外出打工，勸說阿威上到初中畢業
爸爸倒是挺開心，和阿威說，出去吧，學上不上的無所謂，反正都是打工，早上班早掙錢，記得發了工資往回打啊
阿威看了看媽媽，抱了抱媽媽，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9
到了異鄉他地，舉目無親的阿威不知何去何從，拿著媽媽偷偷塞給自己的一百塊錢，阿威嘆了口氣
找工作吧還是，阿威自己想著，找到了一個飯店服務生的工作，月薪1000，管吃住
就這樣，阿威在異鄉他地有了自己落腳的一個地方
有一次，阿威的同事打碎了一個杯子，等老闆過來後，同事指責是阿威打碎的，阿威想辯解，但最終沒有張開口，只是茫然的看著老闆
老闆罰了阿威200塊錢，從工資里扣
阿威不敢反駁，他怕失去這個工作，更怕失去一個住的地方
阿威繼續在另外一個地方被人欺負著，阿威經常會想，你們都來欺負我吧，我就是給你們欺負的，我天生就是這樣的卑微，和我的名字一樣，卑微到塵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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