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光抓走的人


被光抓走的人

人生經不起檢驗,人性也最好別去試探。而《被光抓走的人》卻像一輛外行組裝的四輪馬車在真相的邊緣瘋狂試探,甚至忍不住吐出真相:“所有人都一樣,沒有愛情。”以此顯示一種冰冷的深刻。四條故事線載著我們探索“愛是什麼”的終極答案。可以高深到量子糾纏,可以平庸到婆娘掐架,可以朝三暮四,可以生死相許。看似紛繁複雜、撲朔迷離,實則明明白白、簡簡單單。我們逐條來看看。

第一條是渤哥這邊。最初的那場床戲使人略感突兀(啊!這就搞上了?)又頓覺自然,與生活無縫對接顯示出電影非常高明的代入感。順著床戲展開的是渤哥升職稱、家庭矛盾、情感危機等等一系列的生活畫卷。這其中有一個觸發點便是光照事件。事件本身就是一道打到每個人心裡的光,檢驗人生,檢驗情感,試探人性。於是渤哥的生活開始狀況不斷,就像在其中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生化炸彈,把圍城裡的兩個人不斷向外推搡。

炸彈把渤哥推向了小韓老師,兩人衝動到去酒店開房,卻未遂。小韓說,我要是跟你上床了,我可能就不愛你了;即使沒上床,我也好像已經不愛你了。剛開始我以為這是導演施加給角色的過分頓悟,後來我又覺得她只能這樣放走心愛的人,然後關上房門,抱緊自己,狠狠地哭泣。

女人一失去愛情,瞬間成熟。

她在樓梯上與渤哥相遇,不小心就撞見了生活真實的樣子,那是一個誠實又矛盾的已婚男人的樣子,一個被生活消磨得乏力的、光禿禿的愛情的樣子。他不可能像她一樣愛的那麼灑脫和純粹。由此我們得以見識現實最拿手的本事:將包裹情感的花衣(想象和秘密)層層剝離。

再看張燕這邊,多年的夫妻生活已使兩人漠然相對,沒有了神秘,沒有了親暱,沒有了期待,剩下一絲絲的相互厭倦。致使張燕求助於一個局外的男人,一個過來人,一個情感上的局外人,一個卸下偽裝的人。他以更包容的心態、更通透的視角、更高的格局充當渤哥人生路上的擺渡人:放下虛偽的假面,加入那樣一個心靈上互助的團體,讓個人在其中得以救贖。這是對整條故事線種種情感困境的一個解答。

來看第二條線:白客的個人超越之路。作為一個小混混頭目出現在鏡頭下,他似乎有一種從容不迫的老大光環。但其實是裝的,從他搶煙之後狼狽逃走可見一斑。因打架被逮回公安局之後,他遇見了自己的人生偶像。那個殺妻的研究員。他才明白不瘋魔不成活,原來狠人長這副模樣。同時他從研究員那裡明白了那道光對於情感的檢驗。致使他與秦山的感情出現了危機。他極力想要維持住自己情感的假象。但當真相無可辯駁地擺在他眼前,他內心的絕望可想而知。於是他偏執地捅死了周浩,臉上掛著那種邪惡的笑。這對他有另一方面的心理意義:變成了研究員那樣的狠人,敢殺人、冷血、殘酷。這條線從同性戀的角度來透視情感,同性或者異性,根本沒什麼區別,所有人都一樣。

第三條線可就精彩了,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裡竟有四個女人。由丹帶領,開啟了尋找胡建平的認知之旅。多一個女人就多了一個瞭解胡建平的窗口。原來他什麼都愛,什麼都不愛。他的愛超脫於狹隘的男歡女愛,更像佛。也就只有這種在電影裡不露面的虛構人物才敢有這樣的境界。上一個大概是段正淳吧。丹作為一個成熟的知性女性,逐漸理解了丈夫,並與自己達成了和解。只有小三何曉芬並沒有加入這場認知之旅,還把自己封閉在愛情的迷夢中不願醒來。既然把男主當佛供了,那麼這條線對情感的闡釋就有點像神了,信則有不信則無,愛情變成了無知者的專利,而理解力變成了愛情的卸妝棉。誰說一個男人若完全瞭解女人,是不會愛她的。換成男人,還不是一樣?

最後一條線相對單薄,作為對“愛是什麼”整個問題的補充:我們都可以為了對方去死,那麼愛不愛什麼的還重要嗎?我都不忍心再說她邏輯牽強。佳一是可憐的,她男友跳下陽臺的背影更可憐。因為需要證明的情感都有錯。電影套用了一句狗血的愛情古語“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試問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裡,不證明,哪還有愛啊?

四條故事線從多維的角度對愛是什麼的問題展開詮釋和剖析,最終以騙子or可憐人的問句收場:倘若你不是騙子就很可憐。可憐到你為了證明愛你就得死,人死之後萬事空,愛從何來?真的是屠戮肉身證到性空。可憐!可憐!倘若我們都是騙子,其實更可憐。可憐在於我們是被騙之後才去騙人的,及至到了最後行騙變成我們存在的方式:自欺、欺人、被人欺。

愛是什麼,是我們跟太陽的距離,只有合適,才覺溫暖。

愛是什麼,是我們一起創造一道光,赤裸相見,寂靜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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