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疫情,我看清了“吸血鬼”老爸的真面目


我正在店裡做賬,《橋邊姑娘》的熟悉鈴聲響起,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老羅

我無奈地拿起手機,“爸,是不是家裡又有什麼事?”

“嘿嘿,我女兒真聰明。你媽這兩天腰有點不舒服,我準備帶她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曉得了,我待會給你打三千塊錢回去,好好給我媽檢查一下。”

我放下電話,苦笑了一下,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這是老爸每個月都會上演的大戲 ,不是說他自己不舒服,就是說媽媽身體不舒服,再不就是家裡要翻新豬圈,等等,總之就是要錢。我從最初聽到父母身體有恙緊張不已,到現在已經不過問情況,只管打錢。每個月老爸從她這裡要的錢少則三五千,多則七八千。


我叫羅冰,老家是湖北一個三線城市,媽媽小時候患小兒麻痺症,腿留下殘疾,行走只能靠柺杖,爸爸比媽媽整整大十五歲,家裡太窮,兄弟又多,娶不上媳婦,最後在別人的撮合下,娶了媽媽。婚後多年,一直沒有孩子,奶奶做主,抱養了她。農村俗話:抱子來子。我五歲時,媽媽竟然懷孕了,給我生了個妹妹,取名羅雪。全家人都欣喜若狂,我也很高興,自己有伴兒了。

妹妹沒出生之前,我享受了父母全部的愛,有了妹妹之後,似乎家裡大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妹妹身上,爸媽還好,奶奶就不一樣。我每天放學後,都會幫著媽媽燒火做飯,星期天還會到後山上去撿柴火,小小的個子,每天都會背一捆柴回家。爸爸看了會心疼地讓她以後不要去撿柴了,奶奶就會癟著嘴說:小孩子,就要多鍛鍊鍛鍊才會長個子。妹妹羅雪放學後,奶奶會拿出許多的點心,桌子擺好,邊吃邊做作業,放假更是啥也不做,每天瘋玩。奶奶還會說:妹妹還小,你是姐姐,要保護妹妹。

我在學習上很努力 ,閒下來就拿起書本。妹妹羅雪每次都要爸媽催促她,學習自然是一塌糊塗。饒是這樣,奶奶還是心肝寶貝地叫妹妹,對我總是淡淡地。逢年過節,妹妹的衣服總是比自己的漂亮,過年紅包奶奶給妹妹的比自己的都大。我一直困惑,奶奶對自己和妹妹的區別對待。我曾經聽到村裡人的一些閒言,說我不是親生的,我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爸爸媽媽對我很好 ,對我們姐妹儘量做到一視同仁。儘管家裡條件不富裕,爸媽還是供我讀到高中,而不像村裡同齡人早早輟學。

直到讀高二時,家裡來了兩人陌生男女。年紀同老爸差不多,從我進屋,兩人的目光就一直盯著我。爸媽讓我坐下,緩緩地說:“冰冰,今天和你說件事,關於你的身世。你,你是我們抱養的孩子,這兩位是你的親生父母。”


十幾年前,親生父母的家裡窮,養不起四個孩子,不得已把我送了人,現在家裡條件好了,親生父母念念不忘送走的那個孩子,幾經打聽,找到了羅家,他們想認回自己的親骨肉。爸爸說要徵求我的意見。

謎底揭曉了,我知道奶奶為什麼對妹妹和對自己不一樣了。現在奶奶已經不在了,也不用糾結了。自己真的是領養的孩子,從小被親生父母拋棄!這一刻,我心裡是委屈的,憤懣的。

爸爸問我的意見,我想了很久:“爸,媽,你們養育我長大,我是你們的女兒,只是你們的女兒,爸,媽,你們不要送我走,我以後努力賺錢報答你們!這兩位雖說生了我,卻沒盡一點養育的義務!其他幾個孩子都能養活,獨獨是我要送人?對不起,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我不認!”說完進了自己的小房間,“啪”地關上了門。

隱約聽到外面爸媽在同那兩個人說著什麼,最後無奈地送走了他們。我回想起這十多年來,爸媽對自己就和親生的一樣,爸媽一直支持我讀書。雖然奶奶有點老頑固,但是做得也沒有多過分。我知道媽媽身體不方便,掙不了錢,每次要交學費的時候,是爸爸最頭疼地時候,但是他當著家人的面從來不抱怨一句。爸爸去村裡的煤窯上做苦工,一天工作十四個小時,掙來的錢供兩個女兒上學。

我知道父母的辛苦,學習上認真刻苦,考上了武漢一所本科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全村都沸騰了,都誇老羅家的孩子有出息,爸媽更是高興地合不攏嘴,鞭炮放了幾大掛。

讀大學的學費更高了,我申請了貧困生補助,而且年年拿獎學金,平時還勤工儉學,費用什麼的沒讓爸爸操心,每年回家,我還用自己打工掙的錢給家裡人都買上小禮物,爸爸媽媽高興得見牙不見眼。妹妹羅雪的成績就有點一言難盡了,每次都是拖後腿的,好在老爸也看得開:不可能兩個女兒成績都好,什麼好事都讓自己家佔了。


大學畢業後,我留在了武漢,我想離父母近一點,畢竟他們年紀都大了,妹妹還小。這兩年國家政策好,媽媽是殘疾人,每年都領補助,妹妹初中畢業,政府照顧進了鎮上一家企業上班,政府還幫家裡蓋起了樓房,房子靠著路邊,留了一層自己住,其他全都租給做生意的人了,老爸再也不用去煤窯做工了,日子越過越紅火。

我剛上班,在一家公司做小白領。老爸每次打電話都問我工作怎麼樣?有沒有受欺負?工資夠不夠用?不夠用的話老爸給我寄。我回答一切都好,讓他們自己在家吃好穿暖,注意身體。我領了兩年撐不死,餓不著的工資後,果斷辭職

我跟同學合夥,在大學城附近租了門面開超市。從辭職到開業,我沒有告訴過家裡,怕他們操心,開超市的錢有大部分是銀行貸款。我的眼光很準,大學城附近學生密集,周圍的人流量也大,加上我瞭解大學生的消費心理,超市的生意很快火爆,我和同學都忙不過來,又請了兩個小姑娘。

直到超市平穩運行了三個月後,我才打電話告訴爸媽。 老爸知道後又是擔心,又是心疼。一個女孩子,放著穩定的工作不做,偏要自己創業,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而且還欠銀行那麼多錢。我告訴老爸超市現在生意還不錯,不出意外的話兩年就可以還完銀行貸款。

超市開了大半年,同學因為結婚,追隨老公去了上海,退出了,現在就我一個人管理著超市,外加兩個打工小妹。每個月的收入除去必要的開支,還一部分貸款,是以前上班的好幾倍。上帝不僅為我開了一扇門,同時,把窗戶都打開了。創業成功的同時,我也收穫了愛情。男朋友是以前的學長,也是同鄉,叫趙飛傑,學機械的,在光谷一家工廠做工程師。兩人感情漸篤,就差見家長了。我們決定在武漢買房子,兩人憋足了勁攢錢,準備付個首付。


我電話中告訴老爸,簡單介紹了一下男友的情況。老爸聽了後:“趙飛傑,他怎麼不造飛機啊?”我噗呲一下,老爸太可愛了!我告訴老爸,超市現在生意很好,過年早點回家,把人帶回去給家裡看看,而且我們準備在武漢房子,先付個首付。老爸沒有表態,說過年回來再說。


奇怪的是,從那以後,老爸就經常打電話過來,各種要錢,身體不舒服啦,房子漏水要修啦,豬圈要買小豬啦,不一而足。 要的也不多,每次我都是二話不說就打錢。每個月差不多都有三四次,金額不等。趙飛傑戲稱:叔叔成了吸血鬼老爸了!

“不要瞎說,父母養我小,我養他們老,天經地義。”我不悅地對趙飛傑說。雖然我心裡也疑惑老爸的舉動

“我只是開個玩笑!孝敬父母是應該的,我以後也會好好孝順他們的!”趙飛傑賠著笑

今年一月初,武漢高校開始放寒假,超市的人流量開始減少,那時候網上還沒有新冠肺炎的報道,零星的一點報告也是說不會人傳人,肺炎可防可控。我決定再多開兩個星期,我和男友商量,買了22號的火車票。可是從十幾號開始,網上開始有關於疫情的報告,情況似乎有些嚴重。街上行走的人都帶著口罩,我跑到藥店去買口罩,卻看到排了好長的隊,等排到了,被告知口罩已經空了,連84消毒液和醫用酒精都一搶而空。我看情況有些嚴重,決定車票改簽到16號,提前回家.

我帶上男朋友,風塵僕僕回到家,放下一堆禮物。老爸見了趙飛傑第一句話就是:“你就是造飛機?”把男友問住了。老媽使個眼色,老爸忙改口:趙飛傑。引起鬨堂大笑。趙飛傑在家吃了頓飯就回家了,我忙問爸媽的意見。媽媽和妹妹都覺得不錯,老爸悶悶地說了句:湊合配我女兒。全票通過,我放下了心,打電話通知男友過關。

20號開始,關於肺炎疫情的報告開始多了起來。家鄉也感受到了不尋常,村裡開始登記從武漢回來的人員,讓大家居家隔離,不要出門。我讓妹妹到藥店去買口罩和酒精,消毒液這些。妹妹回來告訴我,藥店到處都排長隊,她跑了好幾家,最後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藥店買到了這些東西,而且口罩價格是平時的好幾倍。我說能買到就好,特殊時期,保命要緊。我身體一向很好,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進行了自我隔離。我讓老爸騰了一個小隔間,平時不出房間,吃飯都是放在門口,家裡每個人都帶口罩。老爸覺得小題大做,我說這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我還囑咐家裡人不要串門,不要上街。

23號,武漢封城,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村裡也開始封路了,各個路口都設置了路障,有村幹部值守。我慶幸自己回來的早,晚些說不定走不了了。村裡大喇叭天天宣傳今年過年不串門,不聚會,避免感染,尤其是從武漢回來的,或者是與其有密切接觸的。村幹部每天會過來了解我的情況。大年初一,村裡原本熙熙攘攘拜年的鄉親們現在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裡,路上空無一人,像水洗的似的。

我居家隔離了14 天,一切正常,老爸高興地做了一大桌菜,全家真正吃了個團年飯。我給男友打了個電話,得知一切正常,互相囑咐了幾句。我每天關注著疫情,全國各地都有確診患者,武漢是最嚴重的,已經有好幾萬確診的,國家不得不把假期一再延長。我原本打算2月16號去武漢,超市18號開業,大學生差不多那個時間都開學了。現在看來,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停了。

老爸說今年一家人可是紮紮實實地過了個團圓年。我心裡暗暗著急,面上不敢表露,怕父母擔心。超市每個月的租金上萬,遲遲開不了門,意味著每天都要虧錢,銀行的貸款每個月也要還,這樣下去,前期賺的錢全貼進去還不夠,還指望兩年還完貸款,還打算買房子呢,到時哭都沒眼淚。我只能祈禱,疫情早日過去,生活恢復正常。

我每天眼一睜開,就是打開手機關注疫情,看著確診人數在不斷增加,心裡揪緊,為了那些生病的人,也為了自己。我陷入了焦慮中,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香,每天還要強顏歡笑,心裡那個苦啊!

這天,老爸做了我愛吃的片片魚,招呼全家過來吃飯。席間,老爸拿出男友帶來的紅酒,家裡每個人都倒了一杯,我挺納悶,今天啥日子,老爸興致那麼高?我用眼神問老媽,老媽慈祥地笑笑,妹妹給她擠了個眼。

老爸舉起酒杯,一家人喝了一杯,放下酒杯,老爸望著我:冰冰,我記得你剛抱回來時只有幾個月大,轉眼就成大姑娘了。這些年,我儘量做到姐妹倆一視同仁,當然,肯定還有沒考慮到的情況,讓你受委屈了!當初你親生父母想要你回家的時候,我是萬分捨不得,但是他們家條件好,我又怕耽誤你。當聽到你說你不跟他們回去的時候,我心裡鬆了口氣,我下定決心絕不讓我的女兒受一點委屈。我拼命掙錢讓你們姐妹倆讀書,為的就是有一個好的前程,可惜羅雪心不在那上面。

你大學畢業,放棄了安穩的工作,自己創業,還向銀行貸款,我心裡急啊,只恨自己幫不上忙。你交了男朋友,我打聽了一下,他家還有一個弟弟,條件一般,你說你們攢錢付首付,我就想起了村裡你溫叔的女兒。

我知道溫叔的女兒曉玲,比自己大幾歲,一直在外面打工。

老爸喝了口酒,繼續說:曉玲當初也是和她對象在外面買房子,可是首付的錢大部分是曉玲拿出來的,男方家裡條件差,只拿了幾萬塊,卻還要加上自己的名字。後來男人出軌,離婚,房子還要平均分配。你溫叔氣得罵自己姑娘不長心眼,被人欺負也無力還擊。現在曉玲居無定所,你說可憐不可憐?你說超市賺錢,我怕你到時傻傻地把錢全部拿出來付首付,畢竟趙飛傑家裡還有一個弟弟,能拿出來的有限。所以我就想出了個笨辦法,隔三差五找你要錢。

老爸從兜裡掏出一張卡,拿給我,“你打回來的錢都在這張卡里,我和你媽一分沒動,另外,這些年我和你媽也攢了點錢,不多,五六萬,一起存在卡里。這是準備將來給你做嫁妝的。這些天,我看你坐臥不安,肯定是操心疫情影響,超市開不了。老爸也幫不上多大忙,這錢你拿去應應急,應該能夠支撐幾個月。嫁妝我們會再攢,到時肯定不會比現在少!”

我淚如雨下,老爸用自己笨方法替女兒攢錢,不惜背上吸血鬼的罵名,不惜詛咒自己和老媽的健康,全都是為了女兒將來,這樣的爸媽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妹妹也從房間拿出一張卡,“姐,這是我的工資卡,兩萬,你拿著,是我的一點心意,我曉得超市開不了你著急,全國都是這樣,總會過去的,等疫情過去,我去武漢給你打工,努力賺錢!”

我望著可愛的妹妹,憨憨的老爸,慈祥的老媽,自己何其有幸,能與他們做家人。我舉起酒杯,“爸,媽,小妹,我敬你們一杯,我很幸運能有你們,我們下輩子還做一家人!”

“這輩子我還沒抱到孫子呢,就想下輩子?”老爸開玩笑地說,一家人哈哈大笑。


我給銀行打電話,申請貸款延期還款,銀行方面答應了,只需要提供相關的證明,我心裡落下了一塊大石。我又給房東打電話,房東是武漢本地人,房產無數。房東太太和氣地說:我知道,國家出臺了一系列政策,特殊時期,房租減免,直到正式復工復學。小羅,你不用操心,什麼時候學生開學,什麼時候我收房租!

沒有一個冬天不可逾越,沒有一個春天不會到來,我堅信,疫情終將過去,待到春暖花開的日子,人們一定會取下口罩,共同擁抱美好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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