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運河過了西麗橋西折到三塔,這段運河稱之為三塔塘

大運河過了西麗橋西折到三塔,這段運河嘉興人稱之為三塔塘。

一過三塔,運河往北拐了一個90度的急彎,剛過百米,又一個急彎向西而去,這就是三塔灣。

現在,嘉興人把環城西路到三塔灣這一段路稱為三塔路。三塔路不是很長,就一公里多些,但這段路沿大運河迤邐而行,留下的歷史遺蹟頗多,故事也多。


故事:再看三塔路|大運河過了西麗橋西折到三塔,這段運河稱之為三塔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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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家住西門水關的古井寺旁,離三塔路很近。記得當年常去三塔玩,運河南岸全是稻田、竹園、桑樹地,三塔路上也沒什麼人,路邊有廟宇、牌坊、墓冢和古樹,再後面是大片的桑樹地和水田。

每當油菜花開成金燦燦一片的時候,我就拎個小竹籃跟著隔壁的根寶姐姐,走過西麗橋到三塔附近的田埂上挑馬蘭頭、挖野菜,赤腳在壟溝裡抓小魚。

當時三塔灣這裡是很荒涼的,除了茶禪寺的幾間像要坍塌的老房子,就是破敗的三座磚塔。塔的頂端已被風雨侵蝕,有的磚皮已剝落下來,壁龕裡的鐵製浮雕佛像也只剩上面幾層的還在。三座塔雖很破舊,卻很高大。七層磚塔在廣袤的水鄉平原看上去非常高。

我們想上去玩,卻找不到入口,塔是實心的,沒辦法爬上去。爬不上塔,就爬樹,這裡有很多的樹,香樟、楊柳、青櫸、朴樹、苦楝,還有叫不出名的其他種類的樹。爬累了,玩夠了,就坐在三塔邊的石塊上,看遠去的帆船慢慢消失在運河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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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嘉興上空摔下一架飛機,掉在運河北岸的高照一帶,許多人從環城西路奔往西麗橋,經三塔路沿著運河往西走。儘管踩著不平的、缺損的石板路,但難得看見這麼一件新鮮事也是勁頭十足。到了那裡,看到被燒光了的柴堆和燒去一角的磚房,飛機的殘片遠遠地在冒煙。

我們無法靠近,有武裝民兵背槍攔著。聽人說,飛機掉下來時,飛行員身上的肉掛在樹枝上,挺嚇人的,但我沒看見。好奇心過了以後,又害怕起來,鄉下的一切都是黑燈瞎火的,連天上的星星也沒城裡的亮。

我又緊跟著大人們踩著石板路往回走,走到三塔,看到了城裡的燈火,心一下子放了下來。從此以後,我曉得了運河邊上還有石板鋪就的拉縴的塘路。有人告訴我,這石板路一直要連到杭州呢,我不相信,連到杭州要多少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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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長大後,再到三塔玩,我就特別留意那幾根護塔石柱,用手撫摸柱子上的凹痕,常傻傻地想,這麼多、這麼深的凹痕,不知要經過多少纖繩拉磨。

父親曾告訴我,世上有三苦:打鐵、搖船、磨豆腐,看著這深深的纖痕,我彷彿聽到了纖道上那一聲聲低沉整齊的號子,依稀看見了斜掛著纖板、赤腳走在石板路上傾身向前的縴夫身影……

上世紀九十年代曾有一首《縴夫的愛》,唱得很浪漫,很煽情:“妹妹坐船頭,哥哥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上盪悠悠……”這是一種臆想,真是痴人說夢話。

我下鄉時,常從塘路上走,看到縴夫彎著腰拉著頂風的貨船,每向前一步都是青筋直暴,好像在證實搖船確實是世上三大苦生活之一。

現實生活中,妹妹也不可能坐船頭,只會幫母親搖櫓,或在後艙做飯。拉縴的哥哥不用力的話,船是不會向前的,還親呢,親你個大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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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時間,嘉興瘋傳白求恩大仙來到三塔,到這裡救死扶傷,放了不少草藥,什麼頭痛眼花,四肢無力都吃得好,四面八方的村民聚集這裡磕頭作揖,燒紙錢,祈求百病消除,長命百歲。

於是剝樹皮,挖野草,後來連石塊爛木頭也要,只要能煎來吃的都是寶貝,掘地三尺,東一個小潭西一個泥坑,把個三塔灣弄得烏煙瘴氣,一片狼藉。我們不懂,聽說人家都在三塔灣尋寶,也跟著軋鬧猛,拿個小鐵鏟亂挖一通,帶著一些零碎的樹根回家,把衣裳弄得全是泥,還差點遭母親拿尺打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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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三塔路上相繼建起了乳品廠、製藥廠,臨河而建的宿舍雖說很是方便職工上下班,但總歸有礙沿河的風景。

不知什麼時候,三塔也被拆了,塔磚被運到中山廳建造人民廣場的司令臺了。三塔邊上的茶禪寺也沒幸免。

其實,在嘉興名剎中,茶禪寺保留得還算完整,寺院格局雖小,但古風猶存。三塔和茶禪寺拆除後,三塔灣成了水泥廠,河邊堆滿了燒水泥的石灰石、煤粉,碼頭上停滿了裝水泥的貨船。

三塔路上原先還有十幾座花崗石的牌坊,牌坊雕琢粗獷莊重,頂端有兩座或三座石樓,其上雕飾雲紋、蟠龍等圖案,非常精美。這些牌坊被推倒後,石柱、石塊、條石被當地農民用來建造灌溉用的機埠。

嘉北公社也在這裡辦起了石灰廠,來來往往的農船倒是十分熱鬧,裝石灰的、卸石頭的,滿是粉塵。我下鄉時,曾跟著關雲大哥搖個水泥船來這裡買過石灰,村裡造房子要用。

血印寺則被用作石灰廠的辦公室,農民買石灰就到這裡開票。總算還好,門前的牌坊沒被拆走,血印柱仍然豎立在那裡,但石柱的沁血僧影卻不大看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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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印寺與三塔之間舊有嶽王祠,祠門外兩廂牆上塑有硃色大字“精忠報國”,院內氣象肅穆,古柏聳立,有前後兩殿,中為天井,供奉岳飛等牌位,“文革”初期這裡許多東西被毀,被用作了畜牧場,養了不少豬玀。

至此,三塔路已面目全非,徹底地改變了原來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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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製藥廠做工後,幾乎天天走在三塔路上。

楓楊樹茂盛的樹葉下,就一條不寬的柏油路。曾經的廟宇祠堂大多被拆掉了,沒有多少地方可以遊玩。但廠門口的運河卻是熱鬧異常,運輸船隊川流不息,農民的水泥船也夾雜其中。

我和同廠的隔壁鄰居沈宏常在炎炎夏日到這裡游泳,他膽子比我大,喜歡往三塔灣遊,一直要到原來的三塔才肯回頭。我雖跟在他後面,心裡卻有些發毛,靠近三塔後水越來越涼。

傳聞這裡原是白龍潭,水深湍急,迂迴曲折,多有漩渦,行舟過此,一不小心就會翻船。北岸有許多墳地,“文革”時我看見一具具棺材被挖了出來,很是嚇人。

想到這裡,我就趕緊往回遊,遊得比他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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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21世紀後,每天從三塔路去單位上班,也看著三塔路慢慢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水泥廠搬遷後,三塔灣成了綠蔭環繞的市民公園,三塔也在前些年進行了重建,兩根磨有深深凹痕的護塔石柱又被置放在三塔灣旁。

三塔是按原貌修造的,但看上去總覺得沒以前的高。花崗岩的牌坊被矗立在古運河畔,雖沒從前綿延裡許的牌坊群那麼宏大,卻也讓人遐想無限。血印寺的悠悠鐘鼓悄然迴響在古運河上,嶽王祠重建後這裡增添了一道風景,三塔路又活過來了。

春日回暖,我走在運河邊新建的棧道上,眺望三塔灣,一河春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運河兩岸的柳樹抽出了綠色的新枝。再看三塔路,路邊高聳挺拔的銀杏新葉勃發,金黃的迎春花競相簇擁在牌坊下,潔白的櫻花在春風吹拂下落花紛紛,三座古塔隱現在綠蔭深處,只露出尖尖的塔頂。

三塔路早已換上了春天的新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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