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先踩半小時吧，等疫情過去我再來，再補上時間。”按摩床上鋪著一次性床單，一名戴著口罩的中年客人，隔著一次性毛巾，把頭埋在床頂部的窟窿處。他將頭微微抬起，閃出說話的縫隙，跟正站在他背上的技師郭豔芝說道。郭豔芝輕聲應了一句，扶著護欄下來，走出推拿室，按下免洗消毒凝膠的壓泵，兩隻手不停地交叉揉搓，完成這一整套“規定動作”，她這才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發了條語音信息：“這幾天，手都快洗脫皮了。”
郭豔芝所在的宏偉盲人推拿，已經復工一段時間了。用老闆劉宏偉的話來說，老客戶們的頸肩腰腿都“等不及”了。
被老粉催著“復工”
過去48天了，劉宏偉沒出過門；最近幾天，他在家越來越待不住了。
劉宏偉兜裡揣著兩部手機，這幾天一直響個不停，大多是老顧客打來催他趕緊復工的。他們有的落枕了，有的犯了老寒腰，都盼著劉宏偉能給他們“按兩下，鬆快鬆快”。“我一直沒出門啊，過兩天啊……”電話這頭，劉宏偉應和著。
3月17日一早，劉宏偉終於穿上他熟悉的白大褂來到了店裡，剛進門完成登記，一名老顧客就迎面走了過來：“好歹碰上你了，我這後背不舒服好多天了。”劉宏偉雖然看不見，但憑聲音認出，這是熟客老楊，他連忙擺擺手，打個招呼，正要說話時，手機又響了。“你想去這個店啊，還不行，沒營業，去其他店行嗎……”原來，劉宏偉把沒復工分店的電話轉接到自己手機上了，他盤算著，如果有打電話問的，他能好好跟人解釋一下。
老楊戴著口罩，趴在推拿床上，郭豔芝給他做著肩頸放鬆。他感覺憋家裡這些天，腰也不大行了。“冒著生命危險來做推拿啊。”經過這一番揉搓，老楊看上去舒服了不少，還有心情開起了玩笑。
郭豔芝沒說話，把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成。復工以來，她每天接待的顧客一般不超過10個，原來推完一天渾身痠疼，回去就想躺著，現在雖然顧客少了，可又多了洗衣服、消毒等工序，“也覺得沒輕快了多少”。
受疫情影響，宏偉推拿在濟南的18家分店一度全部閉店。截至3月17日，已經有14家分店恢復營業了。總店恢復營業第一天，十幾個客戶陸續登門，最近這兩天，一天能有五六十個客戶。
特殊時期，推拿行業的復工備受關注，劉宏偉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心裡敞亮得很。他把衛生、安全放在復工條件的首位。額溫槍、口罩、一次性床單、一客一間、預約制……都得“整裝”好了才能開門。家在外地的員工，他直接沒讓人回來，現在店裡的，都是當初為了保證春節營業沒回家的。有些分店復工了，但技師不夠，他就從總店調幾個人先幹著。
“還好，現在我還能撐住。”劉宏偉感慨，幸好之前貸款買了些房子，如今分店大部分的房產都是他的，疫情來了他能頂住，不然僅租金一項就損失巨大。與此同時，他還提高了疫情期間員工的提成，“不能讓他們吃太多苦。“
“平臺瀏覽量翻倍了”
翻了翻覆工後最近一週的團購銷售平臺點擊報表，在貴和金街的公寓樓裡，飲馬推拿的老闆侯添龍咧嘴一笑：“不管怎麼說，從兩位數漲到了三位數，還是翻了一番 。”他剛想放下手機，電話又進來了，“芙蓉街店沒營業，再等等。”他掛斷電話，進按摩室做了次消殺。十幾分鍾後，有顧客預約到領秀城店做推拿。在經過登記、量體溫等程序後，他才能進入房間，享受服務。
飲馬推拿院（資料照片）
推拿師林子已經做好了準備。林子老家在內蒙古，她在2月4日返回濟南，早已結束了14天的隔離觀察。作為飲馬兩名全職推拿師中的一員，她跟同事輪流在店裡值班。她清楚地記得復工當天的第一個顧客，“落枕了，掛了電話迫不及待地就來了”。此後，顧客大多是急症，單純做放鬆的並不多。
飲馬是濟南一家符合年輕人審美的推拿店，ins風、網紅店，是濟南年輕人約“養生局”的好去處。目前，芙蓉街店還沒營業，但領秀城店3月初已經復工了，生意雖然不冷不淡，但好在運轉了起來，侯添龍也沒那麼焦慮了，他反而覺得，飲馬的客戶以20到30歲的年輕人為主，跟中老年的剛需相比，可能大多還在觀望。
這幾天晚上，侯添龍還特意留意了下街邊的推拿小店，復工的真不少：有的店沒人，空蕩蕩的房間裡，倆老頭百無聊賴地看手機；有的看著生意還行，看樣子是疲勞工作一段時間了，需要放鬆放鬆。他想著，說不定在朋友圈發點推拿的小視頻，“撩撥”一下顧客。說幹就幹，侯添龍加快了腳步，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推拿行業的新變化
綜合體裡的按摩SPA店也正在陸續復工。與獨立門頭的推拿店不同，顧客進商場和進店，分別都要登記，測體溫，雙重保障。3月17日，為了避免顧客進出店時碰到，泰侍合恆隆店的店長張桐桐“婉拒”了好幾個電話預約單。隨後，她再一次向店裡的幾名養生師重申了疫情期間的注意事項：各種消殺都做好，除了必要的交流，儘量不與顧客面對面……檢查過一遍店裡的消殺後，張桐桐這才有空坐下，跟記者聊聊。
受疫情影響，濟南此前被迫按下了“暫停鍵”，推拿行業也在所難免地受到了衝擊。為此，3月初，泰侍合針對新老客戶推出了超大力度的充值活動，“充1000贈1000”。最近，聽說恆隆店和綠地店已復工，有些痠痛難忍的顧客便想來消費，抱著謹慎的態度，張桐桐還是最大限度地保證適量運轉。顧客進店，除了必須佩戴口罩外，還要按程序配合消殺。此外，張桐桐還會給說明，目前店裡的養生師都是本地人，疫情期間沒去過外地，請放心。其實，她跟顧客的迫切心情一樣，期待著春暖花開後，各種“養生局”約起，生活也恢復往日。
如今，隨著疫情防控情勢轉好，餐飲等行業率先鼓勵復工，隨後則是各行各業的陸續營業。相對其他行業來說，推拿又相對特殊，作為一個相對“有接觸”的行當，它的復工備受關注。推拿行業的從業者們也得到了一些些啟示。算上17年前的非典，劉宏偉已經經歷過兩次疫情，他坦言，行業確實將有變化，一次性床單、毛巾和消殺程序等，都需要保留，成為推動行業完善、發展的重要一環。
“報復性增長？這倒是恐怕不會出現……”劉宏偉對接下來的形勢並沒有過分樂觀。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宏偉推拿、飲馬推拿，還是泰侍合，這些推拿行業的從業者都對生意回暖持有信心——情勢正一天天向好，推拿行業，復工的起步可能會難一點，但慢慢會變得越來越好。
新時報記者:薛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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