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壽宴
唐雅冰
“喂，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怎麼不記得？你爸，不，我們的爸80大壽生日。”
“哦，你還記得呀，我還擔心窩家十幾天，稱斤上去了，記憶下來了呢。”
“切，是不是昨天輸得不甘心，要不再來個詩詞接龍賽，誰輸誰洗三天的碗……”
“我才不上當了呢，你瞎編的全部成為古詩了，就不怕李白、杜甫詐屍呀。說正經的，老爸生日怎麼辦？可是八十大壽呢。”
一大早，程亮和芳子就愁開了。其實年前程亮就和哥哥程明商量好了，老父親辛苦一輩子，養大了他們兄弟倆，又幫忙把孫兒孫女捧大，現在四世同堂，八十大壽一定得好好慶祝一下。程亮提前訂下了小城最好酒店的VIP包間。誰知新型冠狀病毒作怪，官方消息天天更新：取消一切聚會、取消所有慶祝活動、外地返鄉人員必須上報、接觸了外來人員的必須在家自我隔離、所有小區封閉式管理、進出小區必須憑通行證兩天出去一人……程亮只好電話取消了預定的酒桌，並陪著笑給親朋好友挨個打電話讓他們別來了。一大家子，程明住西門，爸媽住東門，程亮住北門。小城很小，相互之間直線距離一公里不到，走路也就10分鐘左右路程，平時相互之間你來我往，每週聚餐是常態，可現在卻不行了。
時間過得很快，形勢也變化很快。芳子拿出昨天領到的出入證，在程亮眼前一晃：“看看，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一戶一卡，憑卡出入，兩天一次，昨天你已經出去了一次，今天連機會都沒有了，怎麼辦？”
“唉，其實出入證是小事，你我都是有單位的，這段時間經常要到單位加班，憑工作證也可以出入，但我們不能帶頭違反規矩呀。”程亮和芳子正愁眉不展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剛剛接通，母親的話就急切地傳來：“亮兒呀，今天是你爸的生日，中午你們都過來吃飯哈，我昨晚就把香腸臘肉煮好了。”一說完，電話就掛了。母親總是那樣，自己耳朵不好，每次都把打電話當作單向傳呼，說完就掛，根本不管對方聽清楚沒有。
程亮舉起手機，對著芳子搖頭苦笑。芳子看著變暗的手機屏幕，突然一躍而起，一拍腦袋興奮地說：“有了，我們來個網上壽宴。”如此這般一番話，樂得程亮直呼：“老婆萬歲！”程亮立即給哥哥程明打電話，兄弟倆心有靈犀，立即達成共識。那邊芳子已經在電話裡和嫂子商量菜譜了，至於與老人溝通交流的任務就交給小字輩去完成。
程亮和芳子在廚房裡忙開了。女兒晗晗在客廳裡遙控指揮：“爺爺，打開微信，進入‘幸福一家’群，點一下綠色電話、再點打開攝像頭……”
中午12點整，豐盛的飯菜上桌，糖醋排骨、清蒸江團、火爆魷魚須、白油菜薹、蹄花燉藕……晗晗在“一家親”微信群裡一聲吆喝：“馬上進入語音聊天，都打開攝像頭。”手機屏幕上呈現出由人臉、飯菜拼成的九宮格，晗晗清清嗓子，開始了主持：“親愛的家人們，今天是爺爺八十大壽的日子，讓我們齊唱《生日快樂》為他祝福。”沒有音樂，大家隔屏拍手唱起來，歌聲通過網絡在北門、東門、西門傳遞，變成了幾個聲部的小合唱。接下來是每人一句祝福語、報菜名、敬酒……大夥你一句我一句，剛兩歲的曾孫搖搖擺擺滿屋亂跑，老父親對著手機樂得合不攏嘴，老媽不時擦一擦眼角，不停喊著兒子、兒媳、孫子、曾孫的乳名。一大家子隔屏一面吃飯，一面聊天，不時隔空敬一杯酒或飲料，一場別開生面的生日宴會在網絡上進行得其樂融融。
眼看大家酒飽飯足，老父親也略帶醉意，程亮對晗晗一揚頭：“主持人，要有始有終呀。”“好嘞！”
“親愛的家人們，由於新冠病毒的破壞，庚子年的春天比以往來得晚了些，但春天從來不會缺席。現在有無數的醫生、護士、軍人奮戰在抗疫、戰疫的第一線，他們正在與死神賽跑，我們一定要服從管理，每天待在家，不出門、不聚會、不添亂，外出必須戴口罩，管好我們自己就是為武漢加油、為祖國加油！讓我們一起唱響《大中國》，期待我們早日線下相擁。”
“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中國，祝福你，你永遠在我心裡……”歌聲響起，程亮緊緊地擁住芳子和晗晗，眼鏡鏡片上漸漸有了霧氣……
（作者單位：中江縣繼光實驗學校）
唐雅冰，四川省中江縣繼光實驗學校教師。多篇文章發表於《中國校園文學》《天池小小說》《教師博覽》《中國審計報》《語言文字報》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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