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在新西蘭幹了幾年導遊，我從來沒有想過整個華人旅遊業會這樣在2月旺季嘎然停止。南半球是反季節，加上春節假期，所以每年的1-2月是華人來新西蘭旅遊的旺季。但今年因為疫情，整個行業都徹底打亂了，我想從一個當地導遊的視角談一下我接觸到的最後幾個大陸游客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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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Elaine
告別了托拉加灣（Tolaga bay)，我回到吉斯本接上客人。藥店裡的口罩果然沒有了，需要預訂才有貨，但我們今天就要去納皮爾（Napier)過夜了。客人告訴我買到了香港的返程機票，行程調整不再南下惠靈頓了，明天向西回中部，從陶波湖，羅託魯瓦回奧克蘭。
算了一下行程，我建議客人最後一晚預訂入住機場諾富特酒店。原因一，第二天一早的飛機，還從市區過去太辛苦，機場諾富特就在航站樓隔壁，這樣方便；原因二，省下了再預約一個商務車送機的錢。另外兩晚分別住陶波和羅託魯瓦，客人接納了我的意見。
這次的旅行有點像漫無邊際的流浪，直到今天才算是全程都安定下來了。終於不用把“後天去哪裡？”這個問題掛在心裡了，可以好好看看這個美麗的小城市。納皮亞市中心毀於1931年的一場大地震，居民們卻以一種鳳凰涅槃的心重建了它。怎麼重建呢？新西蘭人再次展現了自己的野心和想象力：
建一個世界最時髦的城市！
我們知道各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建築風格，且不論東西方的差異，就是歐洲各國之間也都是不同。長長的廊道，高大半圓的拱門，鏤空的牆面，再配上簡單的用色，那是地中海風格；充滿著整體空間感，秩序感和規律的，配上精緻的鐵藝，那是意大利風格；大氣典雅，有著古典美，喜歡用柱子的是法蘭西風格；喜愛保留紅磚外牆，建築空間靈活適用，強調園林與建築互為呼應的是英式建築。
但20世紀20-30年代，第一次出現了一個風靡全球的風格，那就是Art Deco（又翻譯為：裝飾藝術風格）。它有什麼特點呢？按教科書的說法，那就太複雜了。我的理解其實就是各種風格的大雜燴，特別重視細節裝飾的輕度奢華。這種風格在30年代（也就是納皮亞開始重建前後）還產生了一個顯著變化（又稱為摩登流線型），特別強調建築外形的柔和和圓滑線條。這些還影響了同一時期的很多工業品的設計，比如汽車，電話等。
所以你在納皮亞的街道行走，會有一種在攝影棚的感覺。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透著藝術氣息和小情趣，對於有點小資情調或喜歡復古風格的人來說，這是一個迷人的城市。但山珍海味也會吃膩，太過絢麗的色彩同樣讓人容易疲倦。好在納皮亞是個不大的城市，集合瞭如此五彩斑斕的建築群，卻也僅是四橫六縱的一個小鎮格局，美得恰恰好，步步都給人驚喜，卻不會超出你的審美疲勞閾值區間。
也許就因為這個原因，裝飾藝術風格的時代猶如曇花一現，迅速就退出了世界舞臺。她都沒有撐到二戰開始就結束了，取而代之是更為穩重的現代主義風格，而這個風格的建築就星羅棋佈的散落在世界各地。但新西蘭這個震後重建的小鎮，卻宛如一顆時光膠囊，封存了那個短暫時代最美好的樣子。
為時髦而重生，卻成為懷舊勝地。歲月和這個城市也開了一個玩笑，猶如Tolaga bay的那個長長棧道一樣，不同的是這次是個輕喜劇。當然，這裡也還有一些其他風格的建築點綴其間，比較多的還有簡化古典風格和西班牙佈道院風格。如果你不會識別它們，那就到遊客中心或裝飾藝術信託會 (Art Deco Trust) 拿一張一張地圖跟著走吧。
納皮亞是一個旅遊城市，華人來得要多一些。這裡有好幾個不錯的中餐廳，客人的中國胃終於在樂天樓酒家得到了滿足。在這裡有很多時光可以打發，擁有著150萬立方米水族箱的國立水族館，著名的葡萄酒莊，海邊的兒童遊樂場，新西蘭三大塘鵝基地，柺子角高爾夫球場等等。
下午客人一家要休息，我用了1個小時附近轉了轉。這天的氛圍有點不同：特別熱鬧。對面馬路沿著海濱花園，我能看到長長的隊，前面有6臺大巴等著載客。在奧克蘭開優步的經驗告訴我，這應該是
特大型郵輪靠岸。2天前日本的鑽石公主號郵輪（Diamond Princess）已經爆發了新冠肺炎疫情，全船進入了隔離狀態，沒有人能夠下船。在納皮亞的這一天，我幾乎忘記了新冠肺炎疫情，可一下子看到那麼多遊客（不少還是東亞面孔）貼身擠在一起，心裡卻有一些不詳之感。繼續往碼頭走，我看到了如同在吉斯本一樣堆積如山的木頭，而穿過木頭堆場就停著海洋贊禮號（Ovation of the Seas）巨型郵輪。
我往回走時，排在前頭的巴士已經在往碼頭開了。我能看著車上那一雙雙眼睛看著外面，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猶如電影中的場景一般從我身邊開過。我不知道車上有沒有人留意過我，這個在碼頭入口的路邊獨自舉著手機錄像的人。但我在那一刻的感覺就是，車裡的人就像罐頭裡的沙丁魚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納皮亞這樣的城市其實挺依賴郵輪的，她離奧克蘭近6個小時車程，惠靈頓近5個小時車程，最近的陶波雖然只有不到2個小時車程，可陶波也是一個旅遊小城市。在我離開納皮亞已經一個多月後，3月14日新西蘭總理阿頓已經發布了禁令：在6月30日以前，禁止所有國際郵輪停靠新西蘭。
我不知道這個禁令對這座小城市的影響怎樣。但我幾乎可以肯定，沒有了這些郵輪帶來的遊客，街頭肯定會冷清很多。納皮亞整個城市的人口是62000人左右，在城市中心區工作和生活的人應該不超過20000人。而以海洋贊禮號為例，他的載客是4180人。
在2月初鑽石公主號新冠疫情爆發後，其實我已經隱隱有了預感。但我最大膽的預測也沒有想到1個月後的世界會是如此。全球幾家最大型的郵輪公司幾乎股價歸零到了瀕臨破產的邊緣，英國已經開始有航空公司破產，從目前看來，新冠疫情對未來全球的出行形成的心理陰影幾乎是長期性的。
在吉斯本我親眼看到了木材出口成為了新西蘭率先受到重創的行業，那麼在納皮亞我又觸摸到了旅遊業中一個分支即將受到的。明天我們就將回到北島遊客最為密集的中線重鎮陶波湖（Lake Taupo）了，那裡的情況又會怎樣呢？
2月是南半球的夏季，
一年裡最為晴朗的季節。
但按照節氣來說卻是七月流火，
夏去秋來，天氣轉涼，
秋天已經不遠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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