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涼故事新編之西涼女王》

055、西涼女王尹夫人

涼州有兩家大姓,一為李,一為尹,皆身份高貴。363年,位於天水的尹家出生一個小女孩,其父尹文為她取名慧。女孩慢慢長大,果然不負父親的期望,真的是聰明伶俐,聰慧過人。

每逢家中有客人光臨,父親總喜歡讓慧兒在朋友面前展示她的才華,吟詩作對信手拈來,而且還能跟父輩們討論起國家大事,天下紛爭,也是頭頭是道。她的思想遠遠超越了同年齡的兒童,父親深感女兒非池中龍鳳,於是帶著全家舉遷姑臧,還專門延師教導。

隨著年齡和知識的漸長,尹慧也常以漢之班昭、晉之左芬自比。成了隴西一帶有名的美女加才女,非公侯不嫁。她成年之後,尹家為挑女婿審時度勢,權衡再三,選定了隴西望族馬騰之後馬元正。

才子佳人新婚伉儷,情投意合,你儂我卿,真是恩愛非常。只可惜好景不長,馬元正暴病而亡。豆蔻年華的尹慧,竟悽悽慘慘守了空房。

同時,隴西世族李暠也在那一段時間死了原配妻子辛氏,留下嗷嗷待哺的兒子,李暠正急著找填房。有好事者將尹家小女新寡的消息傳遞過來,李暠對遠近聞名的尹氏芳名早有耳聞,於是趕緊請人去尹家提親。

尹家知道對方也是隴西望族,門當戶對,當即答應。可尹慧堅決拒絕,說丈夫剛剛去世,墳頭土還沒幹,她怎麼可以嫁人?一邊是婆家風言風語說她八字命硬,剋死夫君,一邊是孃家好言相勸,說她命中貴胄,尹家就指望她光宗耀祖了。無奈之下,尹慧只得同意嫁給比她大12歲的李暠,但她有個條件是,三年不許碰她。

李暠對她倒也極其尊敬,答應了三年不圓房也就從未強迫,不僅如此,尹慧在過門之後的三年裡,不哭不笑,不說話,任憑李暠怎樣對她開導、取笑、嬉鬧,她都冷若冰霜。

但三年守志期已過,尹氏立刻換下素衣,對李暠倍加呵護,舉案齊眉,禮無不周,彷彿成了另外一個人。本來就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又是博古通今的才女。她不時向他講述對當前時局的分析,勸李暠抓住時機,及早建立稱雄河西的大業。深刻的見解和準確的預測,常使他茅塞頓開。

尹氏對他前妻辛氏的孩子,恩過己出。常向他們講解儒家經典,教他們如何為人處事。闔府上下又都稱頌她的賢德。李暠多次在眾人面前得意誇獎:“我不止是得一西施王嬙,我得一諸葛耳!”簡直是撿到寶了。

尹夫人在李暠建立西涼國時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後世且稱為:“李尹政權”之後,她勸李暠向東晉稱臣,接受東晉的封號,藉以爭取中原漢族人民的支持。同時她推崇儒學經道,廣納人才,興修水利,大力發展農業生產。其次,她提議李暠將都城遷移到酒泉,以抵抗一直武力騷擾不斷的北涼。

在敦煌則由他的三子李讓鎮守,並派李暠的同母弟宋繇輔佐。尹夫人以她的智慧,在如此危險複雜的情況下,協助李暠重武功,抓文治,把西涼國治理得“兵無血刃,坐定千里”,確實不簡單。

公元417年,李暠病故,其子李歆即位,尹夫人被尊為皇太后。李歆蠻橫自專,驕傲自大,只恃匹夫之勇,缺乏長遠國策。一開始打了幾場勝仗就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竟然想要解決掉父親終其一生都不能攻破的北涼。尹夫人苦口婆心地規勸,李歆不聽,剛愎自用。

公元420年,北涼使用聲東擊西的戰術,攻打西涼,李歆不知是計,想要偷襲北涼,結果中了圈套全軍覆沒。又愧疚不聽母親的話,而無顏回見,放棄逃生機會一直死扛,最後戰死於蓼宗(今酒泉東)。

次年(公元421年)北涼軍隊以黨河水衝淹酒泉城,西涼國亡。耗費畢生心血幫助丈夫李暠建立了西涼國,沒想到在丈夫去世後僅僅不到四年時間,就國破家亡,而這還是毀在兒子的手中。對於尹夫人的打擊哀莫過於心死吧。

西涼被滅後,北涼將尹夫人和女兒擄來姑臧,囚禁在城西五里處的竇融臺上。現在武威還有皇娘娘臺景點,就是當時囚禁尹氏的住處。丈夫一生的死對頭,北涼皇帝沮渠蒙遜對尹夫人的才能早有耳聞,也很是賞識,意欲將她收納後宮為妃。

尹夫人義正言辭地拒絕:我都是半百之人了,國破家亡,生有何趣?再去給別人當小老婆,讓祖宗蒙羞,還是人嗎?我現在只求速死。誰要殺我,老身感激不盡。

沮渠蒙遜不怒反喜,於是讓自己的兒子娶了尹夫人的女兒李敬愛為正妃,數年之後,太子登基,李敬愛封為皇后。

尹夫人一直過著囚禁的生活,雖然女兒成為北涼的皇后,也不能讓她忘記了亡國的恥辱,四年之後,女婿沮渠牧犍另娶武威公主為妻之後,尹夫人審時度勢,不輸氣節,示意女兒辭讓皇后之位,讓孃家勢力浩大的武威公主成為北涼的皇后。沮渠牧犍客氣兩句,就同意了,放尹夫人出囚禁的夫人臺,與女兒移居酒泉,她們故國的都城。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從公主到亡國奴,又從皇后到廢妃的李敬愛,受不了這種落差打擊,抑鬱而終。尹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無限淒涼。之後,她抓住了一次機會,帶著貼身婢女,連夜騎馬逃離了北涼看守的酒泉,一路向西去投奔她的孫子李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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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夫人安葬了女兒李敬愛。

北魏泰常六年(公元421年),李寶的舅舅唐契攜同李寶率西涼殘眾向北退至流沙以西的最後根據地伊吾,遂保聚伊吾,奉李寶為君主,並向柔然臣服,但是柔然冊封李寶的舅舅唐契為伊吾王,所以後西涼的實際統治者是唐契。之後西涼遺民歸附李寶的逐漸達到二千。李寶謙恭地以禮接納,深得他們的擁護,眾人都樂於受他調遣,他常常想著能報仇雪恨。

當時,沮渠牧犍的弟弟沮渠無諱為酒泉太守,想以尹太后的名義招降她的孫子李寶(李暠第六子李翻的兒子),於是便對太后說:"太后的幾個孫子都在伊吾(今新疆哈密),不知太后是否想去?"尹太后揣測不出沮渠無諱的真實用意,怕是圈套,不敢貿然回答。但由此也知道了國亡後離散子孫的下落了,沮渠無諱的話無意中提醒了她。尹太后掩藏住內心的想法,假裝安於現狀似的說:"我的孫子們到處逃亡,流落天涯,在他鄉異域寄身。我還能活幾天,就死在這兒吧,何必去做遊牧地區的遊魂野鬼呢?" 心裡暗暗計劃潛奔伊吾與流亡在那裡的兒孫李寶團聚

但她卻在暗地裡,偷偷做著投奔伊吾的準備。不久,她趁沮渠無諱疏於防範,帶上貼身丫鬟放馬出奔。沮渠無諱派騎兵追趕,尹夫人對追趕她的騎兵說:"沮渠無諱曾答應我回西方與子孫相聚,為什麼還要派兵追趕?為什麼這麼快就出爾反爾?既然無信,就拿我的人頭回去交差吧!縱死,我也不會再回去了。"追兵也不知就裡,見尹夫人置生死於度外的態度如此堅決,也不敢過分逼迫,只好無奈地返回覆命。

尹太后在路上走了幾天,人困馬乏。在荒無人煙的戈壁流沙,她們終於高興的碰到了一群人,卻是一夥亂兵,她的貼身丫鬟和馬匹都被搶走。她因為年老色衰,被遺棄沙漠,讓她自生自滅。她在沙漠中苦苦掙扎了兩天,天蒼蒼,野茫茫,彷彿世界只剩下了流雲和風聲。餓了,只能撿馬糞充飢;渴了,也只能把自己的尿液當作甘露。一代皇后,竟如此悽慘。歷史總以它的浮浮沉沉的假象,演繹著不同人的不同的人間悲歡故事,即使你貴為皇后。她不禁向上天發問,你滅了我的國家,還要我受如此的折磨,這難道是命嗎?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正巧遠方的地平線出現了一批駝隊,那是北魏出使西域的使節,她這才遇救,被帶到了伊吾。

尹夫人在伊吾與兒孫團聚後,鼓動孫子李寶不忘家仇國恨,要時刻想著復仇。

尹夫人在伊吾度過了她的晚年。病逝時七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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