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微信群,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存在。我們生怕錯過群裡的重要信息,同時又被這種擔憂裹挾,每天被大量的垃圾群消息所打擾。
我微信幾十個群裡,有一個卻非常特別安靜,那就是我的大學班群。
有時候幾個月沒有一個人說話。看到群消息的提醒紅點亮起時,點開卻是某某同學發的拉票廣告,要不就是求搶票的鏈接。然後群繼續歸於死寂,安靜地躺在我的微信列表裡。
我才發現:畢業以後,大家各奔走一方,漸行漸遠,不再聯繫,早已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畢業後大學同學的陌生,讓人覺得可怕。
可是,我的大學班群裡,明明是當年一起笑靨如花的同窗,承載著我最美好青春記憶的地方啊。為什麼今天淪為了拼團、拉票的「營銷群」呢?
想到這裡,我不由對著手機屏幕嘆了口氣。
我點開微信群裡的那些好友頭像,有些同學我竟然連微信都沒加,還談什麼聯絡呢?有點可笑。
可我知道,即便我們生活中不再有交集,我最燦爛的4年時光,就是和如今這些陌生到可怕的人一起度過的。我們一起瘋過,一起傻過,然後一起走上各自的道路。
02.
可可是我大學認識的第一個同學,也是我最好的閨蜜。
記得報道前一天,我推開寢室的木門,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大長腿小姐姐,盤坐在床上玩手機。關鍵是她沒穿上衣啊!上半身就穿個內衣在那晃悠,看得我耳朵都紅了。她卻沒事人一樣,主動走過來跟我握手:
“你好,我叫李筱可,叫我可可就好啦。”
就這樣,我認識了這個率真的大學室友。
我們真正的友誼,結識於一次游泳選修課。
軍訓以後,我被曬得有點黑,再加上有點胖,於是有好事的男同學,偷偷地叫我做「小黑豬」。我開始很難受,但是慢慢也就習慣了。
課後又有男生經過我身邊,看著我微胖的身材,開始嘲諷我。我當沒聽見,人就在傻站著。但是他們依然不依不饒地圍著我念。
這時候可可直接衝過來,對著那幾個男生就是一通臭罵,還差點動起手來,語氣比教官還兇,幾下就把那幾個男同學趕走了。
可能她只是路見不平吧,但是我當時感覺被得救了,心裡有說不出的溫暖。
後來我們慢慢地變成了最好的閨蜜,我被她的率直和純真打動。她會幫我擋住很多討厭的事情,會在我窮困時毫不猶豫地轉我2000塊,會在我發懶時給我疊被子洗衣服,會在我最失落時,陪我度過一個個無眠的晚上。
我最喜歡的是她從四川老家帶回來的豆瓣醬,她說是奶奶做的。每次靠這幾勺豆瓣醬,我能光吃兩碗飯。
我也會把我整理的四六級蒙題秘籍,毫無保留地分享給她。在打印店準備好馬哲的縮印版資料,在考試坐她後面,幫她度過各種難關。
我記得有一次我們去圖書城,一起舉個牌子做家教。我很害羞,紙牌子都不好意思拿出來,她卻半個小時不到,就搞定了一個學期的生活費,拍著我的頭說:
“黛西,別舉啦,我養你!”
其實我知道她這樣說,是為了保護我那可憐的自尊心和麵子。我想,要是可可是個男孩子,我可能真的會嫁給她了吧。
我們就這樣無憂無慮、又傻又天真地度過了大學4年。
那4年時間,真的好快啊,像一瞬間就沒了。我以為我們永遠這樣快樂下去。
可是我畢業想去廣州,她卻要想回老家照顧爸媽。我們心照不宣,雖然畢業越來越近,心裡卻不願意面對這一天。
3年前的一個午後,太陽曬得人發慌。我穿過學校的綠草坪,去二教取我的三方協議。剛出大樓,我就收到了可可發的微信,說她上火車回四川瀘州了。
那一瞬間,我的眼眶就溼了。一個人蹲在草坪痛哭起來。
203室的牆貼還歷歷在目,你們卻都走了。特別是可可的離開,我的大學時代,算是結束了。
那段豆蔻年華和黃金時代,一群傻子玩鬧的自由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我當然繼續用力地聯絡著可可。她後來跟瀘州當地的一個醫生結婚了,也有了自己的寶寶。我還是一個人在廣州打拼著。
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的話題,好像越來越遠,越來越難聊到一起。
她朋友圈裡,都是和老公和寶寶的合影,要不就是轉發某公號的育兒知識。我還是一無既往地讀書、寫作、賺錢,在追夢的路上義無反顧。
我才發現,我和當年的可可,好像已經不是一個圈子了。
越是用力靠近,氛圍越尷尬。
我時常去努力回憶我們的大學時光。最後讓我和可可分開的,不是什麼車禍,也不是癌症,而是普普通通的生活。我們命運的指南針,把我們引向了不同的方向。
那就好好告別吧。
我後來才逐漸明白:原來有些人,就只能陪我們走一段路。剩下的路,還是要靠我們自己走啊。
所謂成長,就是要學會,不斷地和過去的朋友告別。
我很喜歡一段話:
「每個人都走在人群裡,你走得離我遠了,就會離另外一些人更近了,未必不是好事情。
成長的過程,就是不斷轉換朋友圈子的故事。
不是你走得太快,讓別人跟不上了;就是別人走得太快,你被留在原地了。」
各自安好,相忘於江湖,才是對這段友情真正的尊重。
只希望那個和我一起用豆瓣醬拌飯的女孩,時光可以對她好一點。
03.
躺在我大學班群的另一個女同學小洛,是我最心疼的女孩子。因為我親眼目睹了她和前男友經歷的甜蜜和憂傷,還有最後的撕心裂肺。
他們從大一就談了。他彈吉他,她配唱《情非得已》,那畫面美得我不敢看。我們都以為,他們會從綠草地,直接走到紅地毯。
小洛以前跟我說,男友牽她手時,她手心會冒汗;第一次接吻,腦子缺氧緊張到全身發抖。
每次她們約會回來,我都看到小洛蹦蹦跳跳,像個小孩子般歡呼雀躍,感覺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
愛讓她瘋狂,而瘋狂最終卻毀了她。
因為生活總是比電視劇更狗血。
他們因為畢業異地,小洛的男友被抓姦在床。說是酒後亂性,呵呵。然後死求小洛原諒。
不諳世事的女孩子,當然抵不過渣男的甜言蜜語。
只是出軌這種事情,只有0次和100次的區別。
後來小洛又在男朋友的微信裡,發現了各種不忍直視的聊天記錄。對象有他的遊戲好友、在外面認識的所謂「客戶」。
那些「寶貝、親愛的、我很想你、愛你哦」這種最甜蜜的愛意,原來是分發的情話,顯得如此廉價和諷刺。
我知道這種痛。
就像當初所有的甜蜜美好,都像一把刀直接戳進你的心窩,鮮血熱乎乎噗噗地往外冒。
我身邊這樣的故事太多了。最甜蜜的情侶,走著走著變成最眼紅的仇人。
曾經愛得有多深,傷得就有多痛。以前有熟悉,現在就都有多陌生。從前捱得多近,現在就離得越遠。
小洛近1年的時間,一度自閉在家,抑鬱到甚至去醫院住院治療。後來去找他傾訴,居然還被他給拉黑了。
我問小洛:你恨嗎?
畢業第1年,她說「恨到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撕碎。」
畢業3年了。小洛在廣州和我見面時,她已經是一個一家500強公司的部門小主管,氣場絲毫不輸《我的前半生》的女強人唐晶,在職場上披荊斬棘。
我們再聊起這段往事時,她說:
「啊,你不說我都記不得了。不愛了,也不恨了。也許我要感謝他吧。
因為每個人的任何過去,才讓ta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是啊,既然相遇,就應該好好愛,不要考慮以後散或者不散的事情。
沒有誰辜負了誰。誰沒有年少輕狂,沒有犯過錯呢?
如果一段感情太難,可能是它一開始就不合適吧。
生命就是一段旅行,好的壞的都是風景。愛的時候好好愛,分開的時候,就好好告別就好了。也許這也是我們作為成年人,最後的一點體面。
04.
我是一個戀舊的人,常常因為猶豫不決,讓自己很長一段時間備受煎熬。該放手不讓它走,該離開的時候卻留在原地。
我也很傻,總覺得事情還沒被我放下,就似乎還沒真正失去,過去的美好都被我強行留住了。
我曾經無數次,執拗地翻看大學班群,去找回我們大學4年的美好回憶,卻發現兩三年的記錄都幾乎是空白,只偶爾有一些節日祝福,和各種夕陽紅風格的拉票和拼團鏈接,再也找不回當年快樂的影子,也無法改變那段黃金歲月流逝的事實。
原來我已陷在往事的泥淖裡這麼久了,除了徒增難過我什麼都得不到。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想明白一個道理:
「人來到這世上,就是不可避免地一個人往前走,學會不斷地相聚和告別。和我們最好的朋友分開,和最親密的愛人分手,和過去稚嫩的自己說再見,這種伴隨著陣痛的過程,不就是成長本身嗎? 」
沒有人,有義務陪我們一輩子,各人有各人的苦與樂。與其對過去戀戀不捨,不如一個人勇敢地前行。見面時好好相遇,告別時也好好再見,這才是真正的相互尊重。
一段真正的感情,永遠不會因為一個群的存在或者消失,而若隱若現。該留下的,自然會留下。
終於,我點開大學班群,找到「刪除並退出」的界面,輕輕按下了確認鍵:親愛的同學,我先走了。
謝謝你們曾帶給我的溫柔,好希望你們以後的每一天,也能被歲月溫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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