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分開的夥伴

夥伴

失去敏慧的音信二十多年了!時光荏苒,舊情依然。步入“不惑之年”的我,愈發念他!

敏慧是我少時最好的“發小”,從光腚子玩耍,爬房頂掏麻雀,鑽深溝偷蘋果,泥水中游泳,深夜裡“打仗”……到上小學,上初中,一直都“相依相伴”,既是惺惺相惜的“伴侶”,又是比學趕超的“對手”。

敏慧之名,取聰惠敏捷之義,由他爸爸所取,寄託著厚重的希冀。敏慧的爸爸是名教師,寫一手好“篆體”,方方正正,橫平豎直,剛勁有力,力透紙背。對敏慧的教育亦如其字一—嚴格嚴厲,力求完美。敏慧也因此勤奮努力,成績優異,成為小夥伴中的“姣姣”,也成了其爸引以為傲的“本錢”!

上初中了,在“光環”的照耀下,在爸爸的精心教誨中,敏慧也愈發努力! 早晨,總是第一個點亮教室,第一個朗朗書聲;傍晚,總是把其它同學熬走後,才離開教室;課堂上,操場上,總是抱書背讀,甚至走著路,也是冥想思考……而我,在敏慧的引領下,也步入了“好學生”之列,但每次考試,卻都是我第一,他第二。敏慧和我也因此成了互相較盡的“對手”,爸爸的管教也更嚴了,甚至立下軍令狀,以我為目標,唯超越我方可!

那年中考,我非常幸運的考上了師範,而敏慧卻意外落榜。後雖幾經復讀,仍未能考上心儀的學校。據說,爸爸越嚴格,他越努力,而成績卻越下滑,以至退學待家……

那年,師範放假,敏慧早早來找我玩兒。見到他時,我非常吃驚。原來機靈健談的他,卻顯得木訥,原來激情上進的他,卻顯得萎靡。我們默默地坐著,偶爾讓他有話題的,仍是童年的記憶,童年的他和我……放假一個月,敏慧天天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是和我在一起,看著我幹活,聽我彈吉它。據說,這些年,敏慧因沒考上學校,其爸媽對他無休止的埋怨,甚至打罵。敏慧無所事事,也不願待在家,就到處東遊西竄,被認為“精神失常”。儘管如此,在我在外上學的日子裡,他幾乎不空天,都要來找找我。

師範畢業後,我到離家十里的鄰村當了老師,敏慧也要隔三差五來到學校,我備課上課,他卻拿本中考試題,專心認真地做答,尤如考生,還要讓我判一判,打個分數;下課了,他隨著我和學生們一塊打藍球、下象棋,還要和我分個高低。有那麼幾次,我還真輸給了他!

那年鄰村趕會,他又跑來了。我放下手中的活,陪著他逛集會。他如好動的孩童,一會兒拿拿這家的運動鞋,一會兒拿拿那家的花雨傘;一會兒駐足端詳,一會兒又忽然跑起來,隱身人海;一會兒向我問這問那,一會兒又和我爭吵得六親不認……我如保姆一般,既怕他闖禍,又怕他走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忽然,他停在一個“清真牛肉丸”小攤前,眼巴巴地盯著別人碗裡冒著熱氣、香噴噴的肉丸。我急忙招呼他坐下,遞給老闆兩元錢,將一碗熱呼呼的肉丸端給了他。他也不“認生”,端起來,看了看我,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之後,他又提出想和我打麻將。其實,我真的不會,但我還是答應了他,在他贏了我幾十元后,非常滿足又高興地回家了……

那年,我剛結婚。一大清早,敏慧就敲門叫我起床。新婚燕爾,我真的不捨“溫柔鄉”,只好狠心地讓他一會兒再來。日上三杆,約過了一個多小時,當我起床打開門時,卻被嚇了一跳,敏慧竟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門口的門墩上。原來,他竟沒離開,而是一直在等我!就是這一天,他如洩洪的閘口,向我滔滔不絕。他說,他近期研究上了八卦易經,喜歡給人“算算”,還讓我報一下我和妻子的屬相和生日;他說,他也想找個媳婦,找了幾個,經他算了算,卻不合適,他媽媽還在物色;他說,他計劃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學習”,可能要走很長很長時間……我想,他這是在“痴人說夢”,跟本沒進入我的耳朵!誰知,這是真的!這次相見,竟是敏慧和我的最後一面。

幾個月後,敏慧真的走了。到現在,已二十餘年了。二十多年來,每每感慨知音難覓,人心莫測時,我總會想起他;每每同學聚會,暢憶往昔時,我總會想起他;每每回到老家,目睹快樂的童年故地,我總會想起他;每每孤單煩惱,須一吐為快時,我總會想起他……有人說,他已不在人世;有人說,他已在某地成家,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老家;有人說,他在南方某名剎修行,已是有道高人,跳出了紅塵……

“天若有情天亦老”!二十多年了,時代的車輪不停地轉動,歲月的風霜輪迴著凝鍊,一切都在變!而我的等待卻依然執著——因為,我堅信,敏慧一定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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