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中华田园犬“黑宝”

妈妈说,你是和狗一起长大的。

我不太明白妈妈说的意思,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有很大一部分和狗有着密切的联系。

妈妈说,我刚会爬的时候最喜欢做两件事,一件就是撵着狗爬,追不上了就哭,大人们就抱着我去追,追上之后我就抓住它的尾巴,然后用力的往后扯,看着狗四脚乱爬的样子就会哈哈大笑。

另一件事就是和狗狗抢饭吃,狗狗的饭菜是装在一个大盆里的,一吆喝家里的大狗小狗就跑过来吃,我过去把它们都轰开,然后就抓着盆里面的食物吃。

我和我的中华田园犬“黑宝”


记得有一年夏天,家里的一条纯白的老狗下了一堆崽子,刚生下来的小狗崽还睁不开眼睛,四只脚也站立不稳,在草窝里摇摇晃晃到处乱窜。我就整天待在窝边看这些看起来很可怜的小狗崽,我喜欢看它们吃奶的样子,粉红的小嘴凑上去吧唧吧唧的吸允。

有时候我就抱起一个小狗,把手指伸进它的嘴里,小狗吸允一会儿就摇头摆尾发出呜呜的叫声,甚至有时候为了捉弄他,把小丁丁塞进他的嘴里尿尿,我在其中感受到极大的快乐,每一个小狗崽子都没有摆脱被我玩弄的命运。

我和我的中华田园犬“黑宝”

小狗崽成长的速度很快,我看着它们睁开了眼,看着它们长了牙齿,看着它们长了爪子,也看着它们被人抱走,当然也有留在家里的。一条我爷爷最喜爱的全身乌黑的狗留在了家里,爷爷叫他“黑宝”。可能是小时候我戏弄它的缘故,它向来不大爱理我,一看见我就跑得远远的,我跑不过它,气急败坏的时候就用石子扔它。它跑的时候,我就会用石子扔它,它乖乖不动的时候我也不会侵犯它,后来它见到我再也不跑了。

我时常在兜里揣几个煮熟的土豆,见到它就扔给它一点。我拉屎从来不会拉到茅坑里去,拉完之后就叫黑宝,屁股一撅,黑宝就会把我屁股舔干净,然后,它就会去享受一顿丰盛的大餐。渐渐的,黑宝瞧出我的好来,就不再远离我了,我要是在山顶拉了屎,叫一声山底的黑宝,它便飞也似的窜上来。

稍大,奶奶常常跟我说如果去读书了,一定要认真听讲,老师会把字用粉笔写在黑板上。我那时还没有见过黑板,奶奶每次说黑板的时候我就会想到黑宝的耳朵。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把黑宝留下来,我上学的时候需要黑宝。

开始上学了,爷爷和黑宝送我去镇里的幼儿园,走到半路的时候,黑宝被轰回去了。那时幼儿园是没有住宿条件的,因此我每天都要来回走20公里的路程上学。

我独自去上学的第一天,悄悄的把黑宝带到学校。老师看见黑宝后用教鞭把它赶出了大铁门,我哭闹着要黑宝,她照例用教鞭抽我被扒光了的屁股蛋。我哭得很厉害,老师就叉起我的胳肢窝,把我放到窗户上,“你再哭我就把你扔下去”。于是我哽咽着,连气也不敢喘。

下了课,我就跑到大门口,黑宝蹲在看见我来了,它就站起来摇着尾巴跑过来,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用舌头舔我的手。挨到了放学,第一个冲出大门,抱着黑宝的脖子,蹭它柔顺的黑毛。它转过头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我脸蛋。

后来,它依旧送我上学,走到一块很大的青石板坡地它就蹲下来,我走得远远的时候,回头看它,它还是蹲在那儿。放学回家的路上,在早晨我们分别的地方,也能远远的看到它蹲在那儿。我们就以这样的方式相处着。

我和我的中华田园犬“黑宝”

那天放学之后,我依旧是走在同村学生最前面的,那片青石板坡地没有黑宝的身影。我咒骂着黑宝抛弃我,背弃了我们的历史友谊。愤愤不平的回到家,问编背篓的爷爷黑宝怎么没去接我。

他说,姑姑抱去的那条灰狗和黑宝打了架,它眼睛被咬瞎了一只。黑宝躺在长满青草的后院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呻吟声。黑宝看见我,翻身就站起来了,它抬着一条前腿,浑身抖动着,右眼血肉模。我用碗盛了米饭浇了肉汤,端到黑宝前面,它用鼻子嗅了一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用舌头把肉汤舔了几下,又横着倒了下去。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上学来回的时间缩短了很多,去的时候总要回头看看青石板坡,回的时候也要看看青石板坡。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像往常一样老远看看青石板坡,我看到了黑宝的熟悉身影,狂奔过去,搂住黑宝的脖子,抚摸着它黝黑的毛发,它依旧大煞风景的用舌头舔我脸颊。

回家的时候边走边端详它,总感觉它那坏掉的眼睛挡住了它英俊的气质。后来,我用一块黑色涤卡布做成一个眼罩给它戴上,顿时感觉到它杀气逼人,仪表堂堂,真个是狗中之雄。于是,我不在叫它黑宝,而是叫它“黑大王”。

那是我读五年级的某一天,黑宝外出回来之后就开始狂吠,然后在院子里乱转,最后把脑袋塞进了一个很大的老鼠洞里死了,大人们要把它们扔到沟里去,我不依,便挖了个坑用一张草席子把黑宝包好埋了起来,仿照着电视剧里面的坟墓的样子,用一块木板写上“黑大王之墓”竖在它的墓堆前。

后来,家里养过几条狗都没有养成。

再后来,家里再也没有养过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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