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人在若羌咋樣,中

若羌縣鐵木裡克

凌晨,新疆巴州,鐵木裡克廠區。

天還沒亮,抬頭望見繁星點點的夜空,那是鑲嵌在女神寶藍色睡衣上的一粒粒珍珠。戈壁灘上的風很大,大的能把鐵皮簡易房掀起一角。“胡大總是這樣”,阿塔提罕河的艾力大哥經常對我說:“這些地方嘛,沙漠、戈壁都是胡大的地盤,在這兒跑車要祈禱胡大保佑!”

風是沙漠之神眷養的犬,它不分晝夜的侵擾著開發者。風也是一個守舊的男人,鹽鹼戈壁、蒿草也長不了幾棵的荒地,在他的眼中也是風姿綽約的女子,不想讓我們與之接觸、靠近!

一間簡易房的燈亮了,接著第二間、第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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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打著哈欠,打開房門,走進過道,雖然有雙層玻璃的阻擋,沙子還是前擁後繼的鑽了進來,鑽進女人的發隙、衣服,還順著光滑的脊背來了一次旅行。過道里放著機油桶、廢棄的汽車零件,當然還有做飯用的爐子。又一個女人走出房門,裹著頭巾,當她打開通向室外唯一的大門時,“媽呀”喊了一聲,頭巾被風扯掉,瞬間就消失在夜空中。女人沒有停下腳步,急急邁步走向幾十米外的廁所。廁所裡也成了風展示力量的舞臺,一片片用過或沒有用過的紙,在這不大的空間裡追來逐去,女人一邊工作一邊竭力操縱著頭部,躲閃著這些急著羽化成仙的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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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色中一輛重型卡車前有了個身影,風太大了,他的影子有點搖擺,手電筒也學著主人的動作,上下左右,忽高忽低、搖來擺去。沉重的駕駛室隨著主人的喘息聲被升了起來,機油標尺在衛生紙上擦拭了一下,又準確的插進機體,又拔了出來,明亮的電筒光死死射向機油刻度,光線下,是主人謹慎、滿意的面容。電筒的燈光就像神探亨特的眼睛,依次掃描著卡車的關鍵部位、剎車、輪胎、轉向、儀表。因為數個小時之後,車子載著它的主人要爬山越嶺駛向礦山深處,旅途中要經過庫木庫裡沙漠、小盤山、大盤山,以及數不清的急彎和懸崖絕壁,最終還要碾壓著冰雪,翻越五千四百米的阿木巴勒阿希坎大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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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眨巴了一下眼睛,變魔術一樣十幾輛車前都有了人影,都有了忙碌的燈光。

過道里煙霧瀰漫,煤氣灶散發出熱情的光芒。小米粥起勁的翻滾著,幾顆若羌灰棗在香氣撲鼻的粥裡追逐打鬧。聽,青菜下鍋的聲音此起彼伏,香氣四溢;看,人來人往,提鍋的、端盤的摩肩擦踵;試想,十幾個女人十幾個爐灶同時行動起來,場景會是多麼的歡悅,煎雞蛋的“滋滋聲”,炸饃片的“嘶嘶聲”,炸花生米的乾裂“蹦蹦聲”,融合在一起。不時還有女人大聲呼喚男人的吃飯聲,汽車的預熱聲,提水壺、拿乾糧的叮囑聲,生活啊,你是真正的魔法師,你讓這貧瘠的土地變得逐漸富有,你把這寂寞的戈壁幻化成了勃勃生機!

上午,新疆巴州,鐵木裡克廠區。

天亮了,風停了,簡易房前空空蕩蕩,一輛卡車也沒有了。男人們都出發了,男人們在路上,他們開著響聲隆隆的重型卡車正在戈壁上奔馳,身後是漫天飛舞的沙塵,雪山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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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群來自豫北黃河兩岸的男人!一群由野草轉變成的人,無論身處何等困境,無論環境多麼惡劣,只要擁有一點陽光,都能在最艱苦的地方生根、發芽!

將近兩百公里的無人區,沒有飯店,沒有任何供給,只有厚厚的積雪,雪水泡方便麵是家常便飯,他們用髒兮兮的雙手捧來冰冷的積雪,可是,在我看來,那不是雪,而是一個個家庭,是父母的期盼,妻兒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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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端著一盆髒衣服走了出來,陽光不強,太陽也不知溜到何處聊天了。女人困困的,臉有點黃,長時間的睡眠不足會讓女人像花兒一樣過早的調謝。她來到水井旁,打開了廢皮下壓著的電源,管子一動一動,好像被打傷還會蠕動的蛇,倏地,水就噴湧而出,黃黃的,像女人的臉。這裡的戈壁灘上從來不缺水,但是水的重金屬含量太大,味道像泡過黃連一樣難喝。

廠區路口,幾個女人在等著搭車。

廠區除了有從山上拉下來的鐵礦,生活用品一概沒有,即使你買包火柴、買包鹽也得北上八公里去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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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崖又稱做“農林科”。對農林科這個名字,在這四年裡,每次想起來就感覺奇怪。說“農”,純粹是瞎扯,這裡除了鹽鹼就是戈壁,哪裡有能耕種的土地?沒有土地何來的農民、農業;說“林”,也是蹊蹺,整個廠區加上芒崖全部算上去,活得、死的樹木也不會有一百棵,哪裡有樹林,森林呢?

女人們搭車去農林科要經過一個風口,風口的風來自十幾公里開外的祁曼塔格山和烏爾依木山,兩山夾一口,風就特別的大,大的能掀翻一輛皮卡。風起的時候,人坐在駕駛室裡,能清楚的聽見並看見沙子有禮貌敲擊拜訪的聲音與動作。不過那聲音的確有點嚇人,像冰雹砸在破鐵皮上一樣暴躁。你能看見沙子從玻璃壓條處鑽進來,飛快的流成一座胡夫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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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風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墳場,墳場上有一座挨著一座的鐵墳,何謂鐵墳呢?就是由黑色的礦石砌就的墳墓。戈壁上有沙卻沒有大塊的石頭,就只好使用從山上拉來的鐵礦石了。一座座墳塋,一個個故事,一塊塊石頭,一段段傳說。在這片廣袤的墳場裡,埋葬的是四五十年代以來支邊的知青,他們來時或風華正茂或英姿勃發、或滿懷激情或立志戍邊。他們是這片土地的第一任開拓者,他們的汗水融進了荒漠戈壁,他們的青春奉獻給了祖國邊陲。在歷經坎坷、磨難之後或生老病死,或以生命創造了奇蹟,最後就留在了這荒涼的戈壁,就將自己與這片土地緊緊融合為一體,他們的墓碑都朝向了東方,那是他們的崇高信仰,也是家的方向,他們是值得我們尊敬的人!

農林科雖然只有一道街,卻什麼都有。賣菜的菜店,賣饃的饃店,五金小店,理髮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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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營商場是農林科的特生事物,如今的個體商店林梓比立,這裡卻還是國營,遵循著早九晚五的工作時間,商場可能還沒有農村的中型商店大,卻有好幾個營業員!

在這一個荒涼的地方,說句實在話,真寂寞啊!除了一天到晚刮個不停的風,和日暮“蒼”山遠的的山脈,就是浩瀚無際的戈壁。冷冷清清的街上,一個孩子在推著單車玩,只有到了中午才看見稀稀落落幾個人遊蕩,唉,能在這裡長時間生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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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了,廠區的女人們提著大包小包,買的各種菜、油、鹽等等副食品,坐在郵局的房前等待著搭過路車。


晚上,新疆巴州,鐵木裡克廠區西數公里。

一隊車燈匯成的車流,從雅丹土山後魚貫而出,轟鳴的馬達聲,輪胎碾壓戈壁的摩擦聲,滿載著礦石的車隊在戈壁、在荒漠上疾馳,星星閉上了眼睛,躲到了烏雲後面,月亮正好被祁曼塔格和烏爾依木山捧起來,像一位高貴冷豔的南疆美女,默默地注視著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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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房裡菜香陣陣,女人們又為迎接男人們的歸來開始了忙碌!

這就是鐵木裡克的一天!這就是一群河南人在新疆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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