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勝:孃的生日


孫文勝:孃的生日

孫文勝
  這幾日,虎山娘臉扯得比瓜蔓都長,跟兒子說話噘嘴瞪眼的,就想知道孫女娜娃到底去哪兒了?虎山不答話,低頭只顧和婆姨包餃子。虎山娘更火大了,拍著炕沿喊道:“娃再不回來,小心我砸鍋了!”
  虎山是個孝子,忤逆孃的事從沒做過。三叔看虎山娘生氣了,把虎山拉到一邊問:“娜娃到底去哪兒了?咋不跟你娘說呢?”
  娜娃是虎山的獨生女。孩子半歲時,虎山兩口子南下打工,就交給娘帶。老人家餵飯、穿衣、送上學,日夜操勞,事無鉅細。幾年前,娜娃上了醫學院,再後來工作了,回家次數就少了。但逢年過節,娜娃都會早早回來。這回怪了,快到年三十了,還不見人影。更何況,正月初三要給老人家過八十大壽呢。
  走出家門,虎山瞅瞅身後沒人,貼著三叔耳根低聲說:“娜娃去武漢了。”
  “啊!電視上說那兒發生疫情了。”
  “嗯。她是醫院第一個報名的。”
  “那病毒厲害哩!”
  “我知道。我娘盼著過個團圓年,因為這個我才不敢說。哎,我都愁孃的壽誕咋辦呢!”


  “說啥呢?我肚量大著呢!”突然,屋裡傳來了呵斥聲。虎山娘耳不聾眼不花,隔牆的“悄悄話”她聽見了。“娃娃為國去盡力,我支持哩。”虎山娘年輕時是村裡的婦女委員,她曾把家裡省下的糧食送給村裡當籽種,把自家牛拉到缺勞力人家地裡幫忙。
  見娘聽見了,虎山笑著說:“那好,我給娘端飯去。”
  “我能和娜娃說說話嗎?”虎山娘問虎山。
  “我聯繫下,看娃娃有空不。”
  很快,視頻接通了。娜娃穿著雪白的防護服,戴著藍色的口罩,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她拉下口罩,喊了一聲“婆——”眼淚就順著臉頰滾珠子。虎山娘安慰娜娃:“我娃不哭,啥都好吧?”娜娃說:“好著哩。婆,我是怕您擔心,不讓我爸說,您別生氣。”虎山娘連連點頭:“好娃哩,大道理婆明白。咱家這幾年養羊、種果樹、蓋新房都是國家扶貧政策好,咱要知恩圖報哩。”
  娜娃又說:“婆,疫情控制要緊,今年的生日不能邀親戚來。”虎山娘笑著說:“知道,生日不辦了。婆不想老,好日子還要多過幾年呢。”
  初春,陽光溫柔地灑下來,迎春花冒出了鵝黃的嫩芽,鳥兒的羽翅泛著金光。娜娃說:“婆,春天來了,等疫情結束了,我帶您去河邊挖野菜、看櫻花、聽鳥叫。”“好,好。”虎山娘滿是皺紋的臉樂成了一朵花。

  初三早晨,虎山婆姨做好了雞蛋羹,可是屋前屋後不見娘。虎山找到村口防控點,看見娘和三叔在說話,桌上攤開的手絹放著一疊錢,50元、20元……各種面值都有。虎山娘要捐錢,三叔不讓,說這是老人家的零花錢。
  虎山勸三叔:“收下吧,今天是我孃的生日,這樣過更有意義。”
  轉過身,虎山要了條紅袖章套在胳膊上。他要當村義務監督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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