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一年,高考


散文:那一年,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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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指針撥回到2003年,北京,SARS爆發。

那一年六月,我19歲,那是即將高考的日子。三年的高中生活,每月回家一次,我們就像囚禁在籠子的小鳥,外面的花花世界全然不知,更不用說北京。關於SARS,更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生物課本說的病毒太籠統,還傻傻分不清楚DNA和RNA。

為了防護,學校統一配發了口罩和體溫計,要求我們每天量體溫。班主任一再強調,如果有發熱的一律不給進考場,只能等到來年再戰,這才引起了我們的極大恐慌。寒窗三年,各種煎熬,盼著出頭的日子總算來了,戰場還沒上就提前報廢了,不用想就知道多麼讓人痛心。

一切平安無事,總算到了要奔赴考場的日子,臨行前班主任一再強調檢查一下體溫表有沒有帶。鄉鎮的小中巴車載著我們到了縣一中,班裡同學考場都在這裡。縣一中,這曾是我夢想的學堂,中考折戟讓我與它無緣,今天以另一種身份踏進這個校門,心裡的滋味或多或少不一樣,我彷彿感覺到這裡的同年級同學戴著有色眼鏡來看我們。那時看來,這不是高考而是一場旅行,有客車坐,提供住宿的地方是單人床,至少在高中時光的最後日子裡不用再擠大通鋪,新鮮總是讓人感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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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午是語文,漢語的魅力是無窮的,放在考卷上不論多麼難我們都能寫完,畢竟這是從我們開始會說話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學習這門語言藝術了,十幾年的積澱讓我們都能輕鬆應對。然後那年高考第一天的下午註定是這一輩子最難忘的下午。考卷剛發下來我把選擇題從頭看到尾,我能選出答案的不超過五個,填空題和計算大題也是同樣的情況,難道這是滑鐵盧之戰?背後的冷汗開始不由自主地往外冒,焦急、恐慌、無奈。我依然記得那天我坐在距離講臺最近的第二排,沒帶小抄也不可能作弊。 那個瞬間,我感覺我就是一個在森林裡迷路的孩子,抬頭看不到天,低頭找不到方向,黑壓壓的一片讓我喘不過氣。

距離交卷還有很短的時間了,選擇題還是幾乎空的。無奈中,我向前面的人求助了,所幸他慷慨解囊,我甚至連他是否比我更強都不知道把他提供的答案一五一十地塗在了答題卡上。交卷的鈴聲響了,就這樣糊里糊塗地交上去了,也算是對自己有個交待。生活總是充滿了戲劇,劇本又讓人哭笑不得,後來我竟然和這位仁兄在同一所學校裡復讀。命運本該如此,誰也怨不得。

從考場出來的同學個個就像霜打得茄子,班主任老師感覺到情況不妙,於是想法設法安撫我們並給我們打氣,畢竟這才考了一半,後面的英語和理科綜合同樣至關重要。後來幾個月後才聽說,當時有的人這場數學考完了就直接跳樓自殺了,生命之花自此凋謝。對我們來說,那一份數學考卷似乎比SARS病毒的殺傷力更強大。

英語和理科綜合我都是按照正常水平發揮的,第二天考完了整個人感覺清爽了一些,但是總感覺還有個石頭壓在心裡。這年的高考數學註定成了我們這些學子的生死劫,多少年後和同學們談論起來那年的高考,數學成了我們繞不過去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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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那一年,麥收的體驗留給我的遠比數學難題印象更加深刻,甚至可以說那個體驗是我人生收穫的第一筆精神財富,讓我篤定信念要離開小山村。時值六月,麥子豐收。麥子生長上上下下的丘陵田,一把一把的麥捆需要被到田間路上才能運回家。父母說這個到了這個年紀也該幫著分擔點體力活了,背麥捆的任務分配在我身上。

我揹著麥捆踉踉蹌蹌地沿著田壟晚上爬,第一趟感覺體力尚可,第二趟第三趟感覺呼吸在不由自主加快,汗掙脫了毛孔滴答著。麥芒刺破了細嫩的皮膚,汗水帶出的鹽分在六月火辣的太陽底下不停地侵蝕著我的傷口,又癢又痛。手不留神地抓一把,滿臉都是灰,像剛從煙囪裡鑽出來的黑鬼一樣。我還在咬牙堅持,汗水早已經把雙眼矇住了,但就在那一刻我彷彿一下子堅定了方向,我要離開!

終於等到了高考放榜的日子,沒錯,就是敗在了數學上。數學滿分150分,我只考了53分,總體成績距離本科院校招錄分數線只差3分。班主任老師非常生氣,恨鐵不成鋼地說了一句“哪怕你再用心做對一道數學選擇題,你也就考上了”!這句話多少年了一直縈繞在我耳旁,我真怕數學!

後來陸續收到了非常不錯高職院校錄取通知書,我都放棄了,毅然背起行囊選擇復讀,後來陸續考取本科院校、攻讀碩士研究生。十七年彈指一揮間,我已邁入中年,回望走過的路,真要感謝父母無意間對我的磨練和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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