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賢「甘肅」:《牆》(散文)


李孝賢「甘肅」:《牆》(散文)

農村土牆


牆乃土、石或磚砌成的建築物或外圍,它有大有小、有長有短、有高有低,最大最長的算是我國的長城。而人們居住房屋的牆是最普通、最常見的,沒有牆就沒有房屋,農村無處不牆。

我家的老屋修建於七十年代,而建房首先是要打地基砌牆,農家房屋的修建牆基都是用石頭砌成,於是父親便抽時間拓土塊、撿石頭準備著蓋房子。那時我已經上了小學,每天天麻亮起來後跟著父親,拉著那輛破舊的架子車到村外的河中撿石頭,一個多月,蓋房所用的石頭撿夠了,父親便到離村千米遠的地方刨運黃土,每次拉來三四架子車土倒在門外的打碾場上,接著挑起水桶到村外的泉眼處擔水泡土。經過一個晚上的浸泡,那些溼漉漉的泥抓在手中可以搓成一個泥蛋,父親每天早早起來就去拓土塊,將和好的泥用方鐵鍁使勁地灌入模子格內,然後用雙手端起模子走到平坦的地塊處反扣,地上便有兩塊成型的土塊,拓下的土塊待曬乾後搬起堆好,等蓋房時用於泥牆。

太陽慢慢地爬上東邊的山頭,如拉開一條金色的地毯從上而下鋪展。父親來來回回,灌泥、扣模,陽光把他的影子逐漸縮短,此時父親的身軀就是一道遮風擋雨、承載著梁椽檁子的牆!

那個年代農村蓋房砌牆沒有水泥沒有磚,不管是石頭牆還是土塊牆都是用草泥做粘合劑,那年的暑假父親開始砌牆,在牆基兩頭拉兩條平行的線繩,我專門給父親倒草泥,父親說:“砌石頭時一定要注意‘石頭無相,角角朝上’,這樣砌成的牆體平行且整齊好看。

和泥砌牆、上樑擔椽,一整天五間房子就成型了。房子蓋好了,我們一家六口搬進了新房,直到1981年我參軍了才離開這個我住了十多年的老屋。1982年包產到戶後,父親來信說打算在老院子裡再蓋五間房子,我聽了興奮之中又摻雜了一絲傷感,但遠在部隊服役的我無法回家幫忙,想想父親為了蓋那五間老屋的情景,說啥我也要為家裡出點力,我給父親寄了些錢。

1985年我退伍回家了,看著新蓋的房子在那個年代的老家算是最時髦的,房屋的牆體都用紅磚砌成,松木製作的門窗還用油漆上了保護層。那年我結婚了,秋後的一個晚上,父親將我們兄弟姊妹幾個集中在書房裡,並對我說:“你也娶了媳婦該分家另過了。”聽到這句話我不知所云,兩眼含滿淚水,又覺得身上突然間壓了一座大山似的。母親不善言辭,看著我長長地嘆氣,兩手一個勁兒地抹著眼淚……

此時此刻我知道家中的這棵“大樹”也要分枝了,作為家中的老大我是第一個被“砍”下的枝丫。父親將原來的老房子給了我三間,分家後的我面臨諸多困難,我深深地感知到了父母不但是為子女遮蔭的大樹,更是一道遮風擋雨的牆。

農村娃除了種莊稼還要打工掙錢,我因身單力薄重體力活實在幹不了,聽說有一樣比較輕鬆的活兒,不出多大力卻又能掙錢:撿髮菜。那時一斤髮菜一百五十元左右,我和妻子也加入了浩浩蕩蕩的撿髮菜隊伍,第一次進入沙漠的十多人中唯獨我撿得最少,雖然只撿了一斤髮菜但卻賣了一百五十元錢。撿髮菜讓我們嚐到了甜頭,大夥兒商量好了都準備著下次半個月的伙食,臨出發前的那天晚上,不知何故老房子的一面牆突然倒塌了。沒辦法,我們一家人用了兩天時間把牆又砌起來了,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村支部書記在喇叭裡通知:全區招鄉鎮幹部,三十歲以下、高中畢業三年以上的人均可報名參加考試。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不已,冥冥之中覺得那道牆的倒塌或許就是給了我跳出農門的機遇,這難道是人們常說的“天賜良機”?鄉政府組織了預選考試,六十多人裡只選七名,我竟然考了第一名,半月後參加縣上考試,數百人我考了個第八名,幸哉、樂哉。

如今全家搬遷,有機會我總是要去看看老屋,老屋的那道牆已是斑斑駁駁,牆基石頭縫隙裡的泥土早已變成了“太陽土”。

它雖“老態龍鍾”,但我知道它亦有靈魂,裝滿了我人生的滿滿回憶……

李孝賢,甘肅古浪人,筆名老兵,1981年至1985年曾在蘭州軍區某部服役。《家鄉雜誌》簽約作家。《中國詩歌網》認證詩人。現為甘肅省古浪縣農業綜合行政執法隊幹部,發表小說《烏鞘嶺藏寶之謎》《金客》《尕槍手》《古堡子之謎》。在多家報刊雜誌發表作品。

【原載《中國財經報》202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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