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赠我百蝶巾,回他什么?猫头鹰


从来不写情诗的鲁迅先生,居然写了一首情诗,题名为《我的失恋》,不仅如此,他还将这首诗发表在期刊《语丝》上,难道他是真的失恋了?

读者诸君议论纷纷……

横眉冷对怼天怼地的鲁迅先生,居然还会向世人公布他的失恋!真是,奇哉怪也!

读者甲: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百炼钢也有绕指柔的时候……

读者乙:鲁迅怎么能写出这样的诗呢?他的诗应该似匕首,似投枪……

读者丙:现在的白话诗,不就是这么写嘛!你们看,胡适先生不是写了《两只蝴蝶》吗?刘半农先生不是写了《叫我如何不想她》,还有那个谁谁谁,叫什么徐志摩的,嗳呀,他的诗老肉麻了,什么“最是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读者丁:对啊对啊,我前几天还看见某位先生写了一首白话诗,居然是“啊唷啊唷,我要死了……”

爱人赠我百蝶巾,回他什么?猫头鹰


读者诸君的读后感陆续发表,鲁迅岿然不动。

敌人义愤填膺地抨击:这鲁迅,平时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呢,他不过是装!装!装!

亲朋好友陆续表达了他们的问候:“先生,你还好吧?某某某,还有某某某,都在拿你写的那首《我的失恋》攻击你呢……”

置疑的声音此起彼伏,鲁迅一概不予理会。但是,质疑的声浪一浪接一浪,鲁迅只好在散文诗集《野草》中解释:“因为讽刺当时盛行的失恋诗,作《我的失恋》。”

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质疑的声音还是很多。鲁迅没办法,又在《野草》的英文译本序里做了一个补充回答:"不过是三段打油诗,题作《我的失恋》,是看见当时'阿呀,阿唷,我要死了'这类的失恋诗盛行,故意做一首'由她去罢'收场的东西,开开玩笑的。"

他内心是崩溃的:“读者诸君,你们都这么缺乏幽默感的吗?我不过是开开玩笑!”


爱人赠我百蝶巾,回他什么?猫头鹰



一千个人的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一千个人读鲁迅,也有一千种反应。

读后感不同很正常,但是,还有另一种情况会不可避免地出现:

和很多名人作品一样,鲁迅明明有自己的意思,却总被人有意无意地歪曲或借题发挥。比如这首《我的失恋》,不过是嘲讽一下当时诗坛无病呻吟的风气,“开开玩笑而已”,但是,没有幽默感的人实在太多了。

从这首诗发表以来,不断有人在解读。甚至现在还有人在拿这首诗出题目:鲁迅的打油诗《我的失恋》有何伟大的现实意义;鲁迅的《我的失恋》应该如何解析,等等之类。

还有人说,鲁迅这是在讽刺徐志摩和林徽音……

马上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嗳嗳嗳,别搞错了,人徐志摩另娶了陆小曼,徽音妹妹已经嫁给了梁思成梁教授了……


爱人赠我百蝶巾,回他什么?猫头鹰


面对这群阅读不认真的读者,鲁迅先生也束手无策。

他不得不在《野草》英文译本序再次说明:
“冯Y·S·先生由他的友人给我看《野草》的英文译本,并且要我说几句话。可惜我不懂英文,只能自己说几句。但我希望,译者将不嫌我只做了他所希望的一半的。


这二十多篇小品,如每篇末尾所注,是一九二四至二六年在北京所作,陆续发表于期刊《语丝》上的。大抵仅仅是随时的小感想。因为那时难于直说,所以有时措辞就很含糊了。
现在举几个例罢。因为讽刺当时盛行的失恋诗,作《我的失恋》,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第一篇,又因为惊异于青年之消沉,作《希望》。《这样的战士》,是有感于文人学士们帮助军阀而作。《腊叶》,是为爱我者的想要保存我而作的。段祺瑞政府枪击徒手民众后,作《淡淡的血中》,其时我已避居别处;奉天派和直隶派军阀战争的时候,作《一觉》,此后我就不能住在北京了。

所以,这也可以说,大半是废驰的地狱边沿的惨白色小花,当然不会美丽。但这地狱也必须失掉。这是由几个有雄辩和辣手,而当时还未得志的英雄们的脸色和语气所告诉我的。我于是作《失掉的好地狱》。
后来,我不再作这样的东西了。因在变化的时代,已不许这样的文章,甚而至于这样的感想存在。我想,这也许倒是好的罢。为译本而作的序言,也应该在这里结束了。”


因此,我这篇小文,也就到此为止了。

爱人赠我百蝶巾,回他什么?猫头鹰

附:我的失恋

——拟古的新打油诗


我的所爱在山腰;

想去寻她山太高,

低头无法泪沾袍。


爱人赠我百蝶巾;

回她什么:猫头鹰。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心惊。


我的所爱在闹市;

想去寻她人拥挤,

仰头无法泪沾耳。


爱人赠我双燕图;

回她什么:冰糖壶卢。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糊涂


我的所爱在河滨;

想去寻她河水深,

歪头无法泪沾襟。


爱人赠我金表索;

回她什么:发汗药。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神经衰弱。


我的所爱在豪家;

想去寻她兮没有汽车,

摇头无法泪如麻。


爱人赠我玫瑰花;

回她什么:赤练蛇。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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