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故事 · 文裡有智慧
作者|小呆 圖 |攝圖網
1
我接到婆婆住院的電話時正在接待客戶。
婆婆有高血壓以前住過幾次院，所以我想著可能又是手麻腳麻腦供血不足這些老毛病，身邊又有小叔子和妯娌陪同，所以直到把客戶送走才打車往醫院趕。
到醫院我挺著肚子，直奔到八樓心血管科，可是問遍了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說婆婆沒有來過。
我疑惑地撥打小叔子的電話，才得知婆婆在急診室。
婆婆臉色蒼白，坐在椅子上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身邊座位上放著一張心電圖。
站在一旁的醫生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就我進門時看到的景象。
醫生說：“現在是心腦血管病的高發期，哪裡的床位都緊張。心梗分分鐘能要人命，你們快點決定，你看老人嘴唇都白了，不能再拖了。”
我媽就是突發心梗走的，所以我知道這病的嚴重性，我著急道：“醫生趕緊救人啊！”
醫生瞥了旁邊的小叔子一眼，說：“醫院沒有病床只能暫時住急診，辦不了住院手續就走不了醫保沒法報銷，家人不讓住。”
真是要錢不要命！
“媽，你安心住下來急診室的費用由我出。”人命關天，我也顧不得錢多錢少了。
我這話一出婆婆虛弱地點了點頭，要不是醫生給婆婆含了硝酸甘油說不定這時候婆婆已經兩腿蹬直了。
我狠狠地白了小叔子和妯娌一眼，心想平日裡婆婆真是白疼這倆人了。
安頓好婆婆，小叔子和妯娌把我叫到一邊埋怨道：“就顯得你孝順！人在醫院我們就不信醫生能見死不救，你願意做冤大頭我們不管，既然這樣醫藥費你一個人出好了！”
2
老公嚴安早就給我說過婆婆偏心小叔子。
嚴安小時候一直在農村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直到奶奶過世那年十六歲的嚴安才回到父母身邊，所以公婆和他有些疏離。
起初我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心上，畢竟結婚後又我們又不和婆婆一起住。
即使這樣，婆婆的偏心事我也深深領教了。
平時我和老公嚴安孝敬她的好吃的好喝的都進了這小兩口的肚子，但家裡有需要花錢的地方卻是我和嚴安出。
就今天這事我也知道是婆婆的主意，就是怕我不出錢所以非要等我來才肯住院。
只是人命關天，他們這一唱一和把我給整蒙了，等明白過來已經晚了。
為了錢，拿自己媽的命來做賭注這樣的兒子和兒媳還有什麼指望？這麼簡單的道理婆婆卻看不透。
過了兩天醫院有了床位婆婆轉到了病房，人也恢復了精神。
“肖紅，都說患難見真情，關鍵時刻還是得指望你啊！”婆婆拉著我的手淚眼婆娑。
雖然不知道婆婆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
這段時間公公跟著包工隊去了外地，嚴安也外出學習還沒回，小叔子和妯娌的寵物店的生意又不能沒人照看，所以這個家似乎只有我一個“大閒人”。伺候婆婆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我的肩上。
“肖紅，以前是媽做的不對，出爾反爾，我想好了以後二寶隨你姓！畢竟當初說好嚴安是入贅到你家的。”說著婆婆還掉了眼淚，“如果你想，熙熙也可以改隨你姓。”
熙熙全名嚴晨熙，是我和嚴安的兒子，今年已經三歲了。
這三年來為了孩子的姓氏家裡吵得雞飛狗跳，要不是婆婆以跳樓威脅，他本來該是隨我姓肖的。
3
我是家裡的獨生女，父母對我婚姻的唯一的要求就是找一個上門女婿給家裡傳宗接代。
那些年有不少給我介紹對象的，但歷經了幾十次相親，不是我不喜歡，就是對方不願意入贅。我把要求一降再降，從高富帥直接跌到看著順眼的男性就行，卻還是碰不到合適的人。
我家是做餐飲的，大學畢業後父母就把主要工作交給我負責。
我一邊操勞三家連鎖店的經營管理一邊忙著相親，那段時間真是精疲力竭，最後還是我朋友去婚介中心給我報了名。
沒想到報名的第二天就接到了電話，說有符合我要求的男士想要見面，這個人就是嚴安。
而給嚴安做這個決定的就是嚴安的母親，我後來的婆婆李桂香女士。
見面那天我單刀赴會，嚴安身邊卻跟著李桂香女士，所以我對他第一印象並不感冒。要不是看他長得帥，肯定直接就pass掉了。
“我的要求你看到了吧？要求男方入贅。”
“看到了，看到了，我們同意。”李桂香女士搶答道。
嚴安也微微地點點頭。
經過交往我覺得我和嚴安的脾氣秉性都合得來，而且他的言談舉止是我喜歡的那種文雅書生，彼此都覺得相見恨晚，所以交往了一年後我們打算結婚。
他家裡條件不好，還有個弟弟，這也就是他家同意他入贅的原因。
談及婚禮的時候婆婆要我家按當地娶媳婦的規矩給彩禮，又說我家是有錢人不能太跌份，一開口就是二十萬。
我當時心裡暗罵這是窮瘋了吧！但我爸卻一口應承了下來，反而還勸我說畢竟人家把兒子養這麼大不容易。
但當結婚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當，請柬都發下去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4
結婚前夕嚴安爺爺突然出現在了我家，後面還浩浩蕩蕩地跟著一群親戚，嚴安媽李桂香女士也赫然在列。
老人說嚴安是家裡的長子長孫說什麼也不能給我家做上門女婿。
當初我和嚴安就說過這事一定得經過爺爺同意，但嚴安媽說老頭子年齡大了思想守舊，用不著去他那兒碰釘子，我們不說老頭子也不會知道。
嚴安爸窩囊了一輩子，這個家嚴安媽說一不二，所以我和嚴安也就聽從了她的安排。
其實入贅與否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而且現在擺酒席兩家人都在一起，結婚典禮上不說根本分不出是娶媳婦還是入贅，只不過是雙方的一個口頭約定。
但爺爺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還要求我家出具一張嚴安並不是入贅的保證書，說明爺爺的到來並不是偶然。
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上去追根溯源，只想著應該怎麼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李桂香女士把我拉到臥室悄聲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跟老爺子說了，老爺子在家尋死覓活，說入贅是丟嚴家的老臉。要我說你們就依他的意思寫一張保證書，哄哄他，實際上嚴安還是入贅你們看成不？”
這明明是她的陰謀詭計，但事到如今我已經上了“賊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幸好嚴安發來的短信給我吃了顆定心丸：哪怕不入贅我也答應你以後孩子隨你姓。
入贅的目的還不是為了孩子的姓氏，既然嚴安都這麼說了入贅與否真的不重要了。
但我也不想就被李桂香牽著鼻子走，我對她說：“保證書我可以寫，但嚴安不入贅的話你得把二十萬退給我，而且還得出娶我的彩禮，我胃口沒那麼大，十萬就行。”
“說了還是入贅，保證書不過是哄老爺子。老頭都八十九了，還有幾天活頭？”李桂香不肯吐錢。
“那為了公平起見，你給我爸打一張二十萬的借條，要不然這婚不結了。”我賭貪財的李桂香捨不得我這個富家媳婦兒。
無奈之下李桂香女士只得按我的要求寫下了借條。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時候小叔子結婚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他想要創業卻有沒有自己所以婆婆才把嚴安給“賣”了。
5
嚴安爺爺還沒能等到重孫的出生就與世長辭了。
但孩子呱呱墜地的那一天，李桂香女士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跳樓事件，當時消防官兵都到場了。
她坐在三十層的高樓上拿著喇叭說嚴安不孝，她辛辛苦苦供他讀書，給他娶媳婦，結果孫子一出生他就說讓孩子跟女方姓，她接受不了。
最後在派出所民警的勸說下，和圍觀人群不分青紅皂白偏向婆婆的輿論壓力下嚴安只好妥協。
事後我向婆婆討要那二十萬彩禮，婆婆說錢都拿去給小叔子開寵物店了沒錢還。還說如果我家再拿一百萬她就同意孩子隨我姓肖。
聯想起小叔子和妯娌前幾天找我借錢買房的事情，我頓時明白了婆婆這麼做的用意，這簡直是把我當提款機了。
嚴安也嚇唬婆婆說因為孩子的姓氏我和他鬧離婚，婆婆卻說：“離就離，你相貌堂，還怕找不到比肖家更有錢的人家。到時候還能幫襯你弟弟一把。”
嚴安氣得七竅生煙，但畢竟她是長輩嚴安也不能拿他怎樣。
更何況婆婆跳樓的事也傳到了嚴安的單位，為此他還受到了領導的批評。
其實我清楚婆婆說一百萬只不過是給雙方一個討價還價的餘地，但我不願意一次次被他們當猴耍。
如果我不答應婆婆還會繼續胡鬧。於是，我遂了她的心願讓孩子跟著嚴安姓。
當我宣佈這個決定的時候，估計婆婆和小叔子都沒有想到我會輕易妥協，臉色像吞了死老鼠一樣難看。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嚴安的工作性質特殊，怕婆婆到單位鬧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我早和婆婆斷絕來往了。
6
很快，我又懷了二胎。懷二胎一定要隨我姓肖，這也是為了滿足我母親的心願。我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找婆婆說這件事，她卻搪塞了幾句，說到時候再說。
當時從她說話的神情裡，我就看出她又開始打我肚子裡孩子的主意了。
沒想到有一天婆婆竟然會做出這麼大讓步。
嚴安回來的時候婆婆已經出院了。
嚴安像看稀有動物一樣看著催我們去給孩子辦理改姓手續的婆婆，“媽，你怎麼忽然間想通了？”
“誠實守信不是做人的基本原則嗎？我答應過的事就必須做到，以前是我糊塗了。”婆婆語重心長地說，“這次我生病肖紅挺著肚子還在醫院照顧我，我也十分感動，以後我要把她當親女兒看！”
“原來真像人們說的生病會讓人頓悟出好多人生道理啊！”嚴安高興地摸著腦袋說道。
為了防止婆婆變卦我和嚴安立馬去落實了這件事，看著戶口本上，嚴晨熙變成了肖晨熙，我爸高興地眼淚都出來了。
二寶滿月的時候婆婆破天荒地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想當初大寶出生的時候婆婆哭窮，只給孩子買了一身衣服，這對比還是相當的大。
我們這邊的規矩，生二胎的滿月酒不需要大肆操辦，只是孩子的直系親屬參加就行。
一家人高高興興地談論孩子的時候，婆婆宣佈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如今嚴安就是你們肖家的上門女婿了，按我們這兒的風俗以後嚴家的所有產業都和他無關了。”
一時間大家都很詫異，沒明白她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又繼續道：“親家，你家生意做得那麼大，我知道有錢人一直看不起我們這窮苦人家。可是風水輪流轉，我家房子也要拆遷了，以後我們算得上是富人了！”
我按住握緊拳頭眼看要爆發的嚴安，看著婆婆快要笑歪的嘴，我舉起杯笑著向她說“恭喜”。
7
其實拆遷的傳言是我故意找人透露給婆婆的，並且還告訴她除了有房可拿，還會給一筆不小的安置費。
我猜到以婆婆的偏心一定會害怕我和嚴安爭財產，那麼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嚴安入贅我家，而證明他入贅的唯一證據就是孩子隨我姓。
只可惜入贅不能繼承財產並不在法律的規定範圍內，到房子真要拆遷的時候，我還是會爭取我和嚴安該得的那一份，畢竟我們盡到了贍養老人的一切義務。
更何況婆婆還欠了我爸二十萬呢！
還有後來二寶出生我還是讓她隨了老公姓，畢竟孩子的姓氏不重要，孩子無論跟誰姓，都是我家的寶貝。這樣做，也是讓九泉之下的爺爺有所安慰，當初婆婆鬧過那麼一出，所有人都盯著呢！
當然，婆婆心梗住院並不是演戲，我猜她是聽到房子拆遷絞盡腦汁想怎麼對付我沒有休息好，才引起的身體不適。
這個世界上誰也不可能永遠聰明，我們就應該用非常手段對待言而無信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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