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舟紀》:如何在極端現實主義的掌控下,奏響“反傳統”的樂章

文|尢曰

《焚舟紀》:如何在極端現實主義的掌控下,奏響“反傳統”的樂章

童話,相信對大多數人來說並不陌生,這個承載著大多數人青澀童年的中介者,給人帶來了別樣的理解和認知。

而我近日所拜讀的《焚舟紀》,卻是出自號稱“黑暗童話”先驅的安吉拉·卡特之手。她的作品下,所記敘的不光是中世紀的文化學識,行文語段中也透露著清奇的神話色彩。這位名聲大噪的英國女作家,憑藉獨特的作品,一本《精怪故事集》讓世界上的人帶著異樣的眼光,重新審視了這個“壞”作家。

文學界稱之為“文學女巫”的安吉拉·卡特,本姓斯達克,出生於英國1940年,她的作品多以童話、民間故事和文學經典混合而成的魔幻現實主義為主調,其中輔以女性主義、哥特式及黑暗系童話。其作品《焚舟紀》,更是當時文壇流行極端現實主義裡的代表,全書收錄的四十二個短篇,各個以驚才絕豔的文字和奇情聳動的故事,演繹出一場中世紀文化的戲劇。

讓我們品讀《焚舟紀》,探索其中魔幻色彩的奧義,揭曉成就安吉拉·卡特獨特寫作風格的答案。

《焚舟紀》:如何在極端現實主義的掌控下,奏響“反傳統”的樂章


一、從戰爭的影響、超常的意識兩個角度解析安吉拉·卡特的寫作特徵。

讀過卡特的作品,自然不會不知道她故事中自帶的魔力——絕非童話裡獨有的美好,有的只是血腥和陰謀。這讓人忍不住去窺探她的身世以及性格,從中深入瞭解她所要表達的本意。

①戰爭時代的重塑

本該和平的年代,在醜陋而殘酷的戰爭下,無時無刻不透著社會對人性的泯滅。1940年,安吉拉·卡特出生於英國南部蘇塞克斯濱海城鎮伊斯特本,為躲避二戰的戰火,她便被送往居住在南約克郡鄉村的外祖母身邊,度過童年。

缺乏雙親的陪伴,年幼的安吉拉只靠著外祖母每日所講的童話故事入睡。

她最初的性格也是在外祖母的影響下初現端倪,外祖母在當時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裡,謀求了一份社區主導的工作,擔任指揮員的她,硬是被工業時代主導下的社會現實塑造成了一個要強堅韌的女性。

這樣的外祖母形象深深的影響了本該天真活潑的小安吉拉,最終讓她成長為一個強硬、務實且帶著些許傲慢的孩子。這也讓她在之後的文學創作上有了不同常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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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文學意識的顯現

中學時期,從小聽慣了不同童話的安吉拉,腦海裡有著各種奇思妙想。她幻想著的植物動物:黑鶇 、野鼠 、雛菊 、毛莨,賦予它們生命,在她寂寥無人的童年時光裡增添一抹亮色,這也在她後續所著的文章裡有所體現。

直到她在學校校刊裡所發表的詩歌裡,才暗喻出她內心深處對文字的敏銳。她12歲發表的詩歌和散文裡所提及的“牛頭怪”、“死亡的黑帆”以及“太陽神祭司”之類的詞,巧妙地將古希臘和古埃及的典故雜糅在一起,也充分的體現了她當時具有改寫經典的意識

這也是在她的故事裡,我們所見識到的那些離奇、緊張刺激的故事情節,描寫細緻環境的句子,精心營造的場景氛圍,和看似怪誕而詭異的文字裡創造出的各個“別具一格”的異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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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從寫作手法、字詞運用、風格轉變的三個寫作歷程探究安吉拉·卡特的性格特徵。

安吉拉·卡特在《焚舟紀》中,所收錄的五部四十二篇短篇小說,其中五個集子分別是《煙火》、《染血之室與其他故事》、《黑色維納斯》、《美國鬼魂與舊世界奇觀》和《別冊》。

小說裡簡單的語言、誇張的敘述、毫無存在感的道德、袒胸露乳的物象和突如其來的性描寫,顛覆了讀者的想象,讓人羞愧難當的語言毫不避諱的展現,很難讓人聯想到這是一個優雅的女士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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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獨特的寫作手法

在瞭解她的寫作之前,先來感受一下安吉拉在《煙火》短篇倒影裡,“被一個少女的聲音所迷惑”的一段對聲音的描述:

那聲音的拋物線比黑鶇鳴聲華麗得多,鳥一聽就住了嘴,因為他無法與如此醇厚、猩紅、婉轉的聲音匹敵,歌聲穿透聽者的所有感官,如夢中的箭。

後來,“我”一時分神,被絆倒在地,發現了一隻螺貝,它“像一枚受困的月光”。

僅此一小段,就用足了寫作的力度和詞彙,她給聲音賦予濃烈甚至是豔麗的顏色,將有重量的實物變得輕盈甚至抽象。這也是她對文章的用心程度和創作態度的昇華。

她的短篇小說大致可分為三類,分別以童話、藝術經典和歷史傳奇作為主要的前文本和解神話的對象。

※前文本,是指文本誕生階段的狀況,考察、詮釋這些創作的過程。

※解神話,是指解構現實生活和虛構世界中的各種神話。

在這三類小說中,安吉拉·卡特綜合運用了多種互文性手法:引用、暗指、戲仿、拼貼、自我指涉等。互文性的無處不在,使文章產生啼笑皆非的效果,虛幻與現實的交融更為獨特。文章中採用多樣的寫作手法讓語句顯得更傳神,讀起來更具有內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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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粗鄙的文字運用

重口和粗俗,安吉拉在寫因紐特的故事集中最為突出。在《精怪故事集裡》,她就曾寫過,

她用觶脂雕塑摩擦自己的生殖器,擦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它活了過來。英俊的男朋友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多高興一座離村子不遠的小屋裡住。有時候小屋裡會變得很熱,於懸觫脂小夥就會變得很疲倦。這時候他會說:“揉揉我,親爰的。”然後姑娘會用他的整個身體摩擦自己的生殖器,這能使他恢復精神。

即便是這樣的文章,她也寫得真實貼合,這與她的真實經歷密不可分。她曾在日本東京生活,為了生計,在酒吧當女招待時,被粗魯浮浪的客人摸過大腿。卡特曾說,作為女性主義者她不可能直接就走到街上去喊出觀點,她需要故事的載體來表達,文字的粗鄙是她對當時對父權諷刺意味的果敢,也是她創作女性主義的出發點。

也應了小說家薩繆爾·拉什迪對她的評價:“這是一個滿口粗話,毫無宗教情操、高高興興不信神的女人。”仔細品味,倒真有一番安吉拉·卡特獨有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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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黑暗風格的來源

安吉拉·卡特的風格逐漸偏於平常的幻想故事和清新脫俗的文化,這其中的轉變與她在文壇和生活上息息相關。

在安吉拉20歲的時候,迫於母親強烈的控制慾,她不顧一切,嫁給了一個化學教師保羅·卡特。在婚後的日子裡,她前往布里斯托大學進修英國文學,也讓哥特傳統在對熱愛中世紀文學的安吉拉心裡,留下深刻的烙印。在沉迷於文學期間,安吉拉受愛倫·坡和霍夫曼兩大故事文豪的影響下——哥特故事裡殘忍的、奇異的、怖懼的故事,以及幻奇的敘事意象,在安吉拉的潛意識裡所刻畫出自我外化的自己,進而對故事風格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焚舟紀》:如何在極端現實主義的掌控下,奏響“反傳統”的樂章

安吉拉·卡特非常擅長拼貼改寫人們耳熟能詳的童話傳說,《美女與野獸》《小紅帽》《白雪公主》《穿靴子的貓》等故事,都曾被她染指。只不過在她筆下,童話人物都露出生殖器與爪牙,露出殘忍奇異的真實面貌。她給世代相傳的傳說加入女性視角,也注入更色情、更聳動的設定,讓童話中的女性們有了真正的魔力——人性的魔力。她們不再是天真無邪的女主角,而是有血有肉的慾望主體,有了嚮往黑暗與墮落的瞬間。

她的故事帶有反抗和諷刺,其中也流露對現實生活的渴求,強烈的佔有慾,也凸顯了她的陰暗面。

和第一任丈夫結婚後,她便不再有婚前優雅女郎的氣質,為防止丈夫受外界的影響變心,她變著法子給丈夫做不同的美食甜點。意想不到的是,她的本意只是想讓丈夫增肥,失去吸引異性的魅力。這像極了意大利尼科洛·迪貝爾納多提出的“馬基雅維利主義”,其含義是:“在政治活動中摒棄道德的羈絆,為了達到政治目的而施以任何形式的騙術與手段”。

《焚舟紀》:如何在極端現實主義的掌控下,奏響“反傳統”的樂章

由此,安吉拉·卡特在性格上的轉變與她在故事裡所表現的風格毫無二致。在當時盛行極端現實主義的文壇之上,由於她的“反傳統”,讓她屢次遭受文壇保守勢力的苛責甚至無視

。但不可否認,她是於知識分子,文學天才和身體力行三位一體的女性主義者,與其究結於表現形式,我們最應該注意的還是她大膽表達的自由和現實。

正如包慧怡所說的:“我覺得這特別像卡特在做的一件事,她一生都在製作看似和現實沒有任何關係的面具,但如果你能認真地去閱讀,也許會發現和接觸到一些不可言說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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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從安吉拉·卡特放縱不羈的態度,摸索文章所表達的現實含義。

在瞭解了安吉拉的生平,我在感慨的同時,也極其羨慕這個自由自在的女子。試想在那個拘束的年代裡,一個女人,沒有經濟來源和知識見解,就相當於失去行走的雙腳。

可安吉拉·卡特不一樣,她把故事當成自己的庇護所,化寫作為力量,書寫自己心裡呼之欲出的不甘和憤懣。在女性崇尚優雅的時期,她選擇自己喜歡的服裝風格,染一頭紅色頭髮,把自己變成自信朋克的“女戰士”。在1969年,憑藉《數種知覺》獲得的毛姆獎獎金,逃離拘束自己的家;僅憑熱愛日本的文化,不惜在酒館當服務生。這是一種女性意識的覺醒,在限制女性的強制婚姻制度下,她用行動證明女性智慧的化身,灌溉還未僵化卻即將枯死的思想幼芽。

就像我們在《焚舟紀》《魔鬼玩具鋪》《精怪故事集》等作品中看到很多童年時期的故事原型,例如灰姑娘、小紅帽、睡美人和長髮公主等。

但是,卡特從來都不會尊重原作者的意圖,而是“任性地加以拼貼和改寫”。給予本來柔弱、天真的女性角色以智慧和力量,以致她所有的作品都有著“濃郁的卡特風”。馬凌指出:“一個作家最可貴之處在於他的文字風格,也就是如何寫,而不在於他的主題,也就是寫什麼——主題個個類似,但風格獨具是很難得的”。在原作上加以個人的想法,讓其成為難以模仿和超越的作品,這恰好也是卡特的迷人和偉大之處。

可在極端現實主義主導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文壇,她的幻想題材創作被認為無足輕重。可也是在後世,人們才漸漸感知到她在文壇的影響力,這改變了女性文學的創作趨勢:安吉拉·卡特反對父權社會文化體制中扭曲人性的性壓抑,她想完成女性在文學上的獨立,給社會帶來清醒的認知。

《焚舟紀》:如何在極端現實主義的掌控下,奏響“反傳統”的樂章

結語

僅憑藉安吉拉·卡特在所著作品中體現的精神,我就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故事諷刺的是六七十年代的現實百態,她在自己的故事裡暢所欲言,描繪出一個自由、平等、公正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不只有善意和共處,也有陰謀詭計、心機纏鬥。就像是現實社會的原貌,善與惡共存,擺脫極端權利的約束,才是卡特在文章中所要表達的重中之重。《焚舟紀》中的每一個故事短篇都能讀出它所含的意味,值得我們每個人去細細品讀。


作者簡介:尢曰,有思想,有憂傷和理想,這才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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