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裡 遇 霧

·盧永生

這個冬季，家鄉山野特別蕭索，悽惻又平添了幾分。濃霧不期而遇，姍姍而來， 我的家鄉在湖北省十堰市房縣大山區，這裡山高霧大。被薄霧纏繞的冬窗，天還是朦朦朧朧的霧天，看不到冬的雲霞，只有一天輕紗和滿地的迷霧在向冬林中傾洩，竹子是帶晶瑩水珠的載體，梧桐是渲染氣氛的媒介，你就看看那梧桐樹根附近散落著的葉子，既不是很黃，也不是很青，不知道為什麼就落了。身在霧中，不知霧之奇妙，走在霧中，不知霧之迷人。我想，生命裡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它的不同和它的相同，這怎樣的一種無法分離的矛盾！

房縣地勢西高東低，南陡北緩，中為河谷平壩。境內平壩、丘陵佔17.1%，而高山佔44.4%，高山區佔38.5%。以青峰斷裂帶為界，北部山地海拔在800—1000米之間，山脈走向一般是東西、東北或東南向，坡度一般在10°—50°之間，山背開闊，山頂垣狀，其間有河谷盆地零星分佈，是玉米、水稻、小麥、木耳的主產區；中部以縣城周圍的馬欄河谷為中心，形成一條狹長的斷陷盆地，海拔在400—600米，既是本縣的糧倉，又是果木林園發展的重要基地；南部為山區，山勢巍峨陡峻，大部分在千米以上，是玉米、雜糧及用材林主要產區。全縣最高海拔為西南部上龕關家埡，海拔2485.6米；最低海拔是大木的姜家坡，海拔180米，境內海拔高低差為2306米。想起家鄉的霧，是多麼千變萬化，令人驚豔。漳河上的晨霧蜿蜒蠕動，如銀龍騰舞，舞步急轉慢舒，讓人痴迷；山頂的霧繚繞盤旋，如雲海漫漫，沸騰而洶湧的霧濤，讓人震撼； 霧，不關風月。霧，與造化相聯。敦厚的霧極富睿智的理趣，它曉得高山缺詩意，懂得草木少畫意，所以自然生成了能添色加彩的魔法盒。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了你，在時間無涯的荒野裡，在霧中呆久了，眼神都不那麼好使，看人，看事物都是雲天霧地的，反而覺得太清晰了，並沒有什麼好處，這就是我們在霧中領悟到的一種人生哲學。看對面的山巒，沒有感覺到那裡面也在下雨，好像這雨離那兒很遠、很遠，只看到山谷裡、山頂上佈滿了白色的霧。

霧起，大山就像一位嬌羞的新娘，猶抱琵琶半遮面，遲遲不願掀開紅蓋頭，只因等待著自己的新郎首見自己的容顏。像風像雨又像霧，這就是愛情。有時情到深處、濃處，就像霧。或許有的戀情就像等待撥開雲霧見太陽般，就像霧裡看花，朦朧但美好。悄悄的戀，這就如霧裡的戀愛。或許還有在曖昧的霧境裡尋尋覓覓，尋尋覓覓，覓尋著今生註定的真命天子。只因為一個眼神，便會體會彼此，一句句問候，便會綠滿整片沙漠，那是一種深深的懂得，不需要太多的鋪陳，便會明白於心。
霾，是大山的名片，是一道讓人刻骨銘心的風景。霧有時把天空連同太陽一起藏了起來。霎時，四周變暗了，無論是天空，還是天空中的太陽，都看不見了。密林從夜的臂彎中醒來，它的夢化作青春的霧。家鄉好久沒有大霧了，我的心開始漸漸浮沉，等霧的日子煩悶而索然無趣。我無法入夢，只等繚繞的大霧。忽然有一個早晨，我與霧不期而遇。那個奇特的日子，半夜無眠，料峭入夢，忽然遇到夢寐以求的大霧，在這孤獨的山裡。

紅塵萬丈，迷霧重重，眾生芸芸，我走著自己的路，看著自己的景，不停的遇見，偶然的邂逅，命定的安排，才讓不同的生命有了交集，有了際遇，我不知道，一個人該在佛前跪拜多少年才能知遇到一個恰好的人；我也不知道，一段緣該是怎樣剛好契合的兩顆心才能談一場白頭偕老的戀愛。人生就是一場浩大的遇見。 大山霧的聲音，瀰漫成一種情調，浸潤成一種氛圍，鐫刻成一種記憶，凝聚成一股力量。看貌似神秘卻不生疏，靜靜的，幽幽的。大山雖有小霧，但當清冽的風從湖面上吹過時，就可看到，水杉高大挺拔，水中的倒影、遠處的山、天青色的天空，意境深遠，而那種太陽噴薄而出、雲蒸霞蔚的境界，定是可遇而不可求……　如霧的日子象涓涓細流，滋潤著一顆心的清淡，在清淡中回味，在靜默中堅持，守著那瓣心香，那個彌留在心底的感覺，澄澈，通透，纖塵不染。在簡清安寧間，一花一葉皆有禪意。你的溫暖就是我的最適溫度。難怪有人說：“霧，像愛情一樣，在山峰的心上游戲，生出種種美麗的變幻。”我喜歡將霧和愛情進行類同，霧如愛情，愛情如霧。我有太多的理由喜歡家鄉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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