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廂房內傳來一陣陣低而剋制的咳嗽聲,在僻靜的北院顯得格外刺耳。
夜雪緊張的看著肖大夫給孃親診脈,一旁的少年卻一眼不眨的看著她。
眼見肖大夫已經收回了診脈的手,夜雪忙在一旁的四方桌上鋪好紙筆,以便大夫寫藥方。
“夫人沉痾已久,不能多思多想,需放寬心靜養才是。”大夫才說完,聽見前院隱隱傳來的喜樂和恭賀聲,微微蹙了蹙眉,搖頭嘆息,提筆寫上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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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樣,夜雪送大夫出門,少年見她悶悶不樂,忙寬慰她,“你孃親並無大礙,按我爹開的方子,不出兩日就能下床了。”
見夜雪抬頭睜著大大的剪水雙瞳望向他,自己的身影映在她的雙眸中,清晰而透亮,少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吧,我不會騙你的。”
夜雪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前院的方向,眼神瞬間暗淡了下去,“柳姨娘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為何孃親卻如此傷心?”
“並非世上男子都如此。你看,我爹一輩子就只有我娘,從不提納妾之事。我們肖家男兒都如此。”少年一臉誠摯的看著夜雪。
“我爹要是像你爹那樣就好了。”夜雪露出羨慕的神情。
“事已至此,多想無用。若有什麼為難之事,就來醫館找我。”少年囑咐完,自袖中拿出兩個陶瓷娃娃和一隻陶瓷小狗放在夜雪手中。
夜雪情緒雖然還是不高,但是看著手中憨態可掬的瓷娃娃和呆萌的小白狗,神色緩和了不少,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先讓它們陪你幾天。改天我再尋一些新玩意兒,下次過來帶給你。”少年見夜雪嘴角微微揚起笑意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去。
夜已深沉,一道人影矗立在北院廂房外,直到房內咳嗽聲漸停,才轉身離去。
貳
這一日,柳素素帶著女兒夜玲來到北院。
夜雪攙著孃親走出廂房時,柳素素如同主人一般在院中巡視,見了殷慧微微施了一禮,“給姐姐請安。”
殷慧避了避,“你這聲姐姐我可不敢當。”
柳素素直立了身子,“當年若不是你一味的嫉妒,我何至於當了這許多年外室?昨日夜郎可是應允我考慮與你和離之事,不日你即將成為下堂棄婦,而我將是夜郎的正妻,你自是不敢當的。”
聽她提起當年,殷慧握著夜雪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煩請你弄明白,是我自請下堂,不要他夜峰。撿了我不要的男人,有何得意之處?”話語雖輕,神色卻帶著輕蔑。
“你……”柳素素一陣氣結,轉瞬間又狠狠道:“既然自請下堂,即便夜郎不肯,你為何不自行搬離此處,偏偏賴在北院不走?說來說去,還是假清高。說不準還想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哼!”
“你倒是不必將心思放在我身上,他夜峰何時答應和離,我便何時搬走,有本事你勸他即刻寫,我即刻就搬。也奉勸你一句,當年他既能在外面養著你,日後必能養著別人。今日是我自請下堂,說不得哪天你也成了被他遺棄的對象。”
見殷慧說得振振有詞,柳素素輕輕一曬,“男人不都是喜新厭舊、朝秦暮楚的嗎?我又不拘著他,前日裡才大張旗鼓給他納了一房,他如何會厭棄我。都說姐姐出身書香門第,我看姐姐是書看迂了,竟信那說書人話本子裡面才有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柳素素那一番話一下子就將殷慧帶回了往昔。當年夜峰只是爹爹諸多門生中的一個,雖儀表堂堂,但家世不顯。如不是她執意要嫁,爹爹是斷不會允了對方的親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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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她生雪兒時傷了身體,再難有孕。夜峰明著說無礙,暗地裡卻在外養了個外室,還三年抱兩。她得知消息時一時怒不可遏,病情加重,整日纏綿病榻。
原本欲回孃家,也不知夜峰跟爹爹說了什麼,爹爹竟然派人來傳話,讓她好休養,莫要再多生事端。
她心中更氣,也更恨,執意搬離主院,住到了北院,再不見夜峰。此後十餘年病情反反覆覆,每日藥石不離,以至於不得不請成州最有名望的肖大夫定期給她看症。而夜峰也以孩子需入宗為名,將外面養的母子三人接回了夜府。
叄
夜雪見孃親沉默不語,知道對方說到了她的傷心處,忙道:“孃親,我昨日在書上看了一段趣事,說與你聽聽。一隻狐狸看見葡萄架上掛滿晶瑩剔透的葡萄,饞得直流口水。可是跳著摘了幾次都沒有摘到,只好灰頭土臉的走了。它一邊走一邊說,‘這葡萄肯定是酸的’。”
“噗嗤”一聲傳來,眾人忙向院門口看去,一個翩翩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
“原來是肖大夫家的公子,整日裡往這邊跑,你不怕被人說閒話,夜……”
“娘!”柳素素原本還想說幾句卻被一臉窘迫的夜玲打斷了。
“小生只是奉家父之名為夜夫人送藥,行的端,坐得直,自是不怕人說閒話的。”肖軻說著將手中的藥提了提。
夜玲見他說罷便只看著夜雪,心裡一陣煩躁,拉著柳素素的手便往外走,“娘,您就少說兩句吧。讓您別來您偏要來,每回被人編排了都不知道。”
“什麼叫我偏要來,難道不是……”
“娘……”
見這對母女離開,肖軻將手中藥包放在桌上,打開其中一包,對著夜雪道:“雪妹妹,你最喜歡的福滿樓的芙蓉糕,趕緊趁熱吃點吧。”
夜雪見了,忙上前拿起一塊,聞了聞,遞到殷慧唇邊:“孃親,可香啦,正好您早餐沒用多少,您嚐嚐。”
喂著孃親吃了一塊,見孃親不想再吃,夜雪這才拿了糕點心滿意足的放進嘴裡。
“你看你,像個小饞貓一樣,沒人跟你搶,你慢著點,小心噎著,來,喝點水。”少年一邊說,一邊為夜雪端茶倒水。
殷慧見少年一臉寵溺的看著女兒,回想過往情景,心中一動,“肖軻侄兒,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你能否回去轉達給令尊。”
肖軻見殷慧說得鄭重,忙正襟危坐地點了點頭。
殷慧說道:“雪兒自幼愛看醫書,我想讓她去醫館跟著令尊研習識藥開方,只是不知令尊可收女徒?”
肖軻聽罷舒了口氣,“若是此事,我能打包票,只要雪妹妹願去,我爹爹必定願意教的。”說完,向夜雪眨了眨眼睛。
殷慧見他如此,微微一笑,“那就有勞你了,我和雪兒等你的好消息。”
肖軻走後,殷慧看著夜雪道:“雪兒,孃親這輩子已經不再奢求什麼,只是放不下你。你自小就乖巧懂事,孃親能為你做得只有這些了。希望將來你能明白。”
經得肖大夫同意後,夜雪每日前往醫館,先是默記藥理,然後辯藥識藥,最後與肖軻一同研討病例學開藥方。
每到義症之時,夜雪就跟在肖軻身後,實地觀察他如何望聞問切,開方施藥。沒幾年,夜雪也能開出與肖軻一般無二的藥方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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