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恋哈萨克族文化,一步步深陷其中……

叶尔克西写作的基础是传统草原文化,其自身始终:“对前辈人创造一切积极的东西,心怀敬畏。”而草原文化中一切积极的历史部分皆是被父系社会过滤后的遗存。而草原女性是“男性神”迦萨甘创造的“二十五部落的后裔”。叶尔克西必须寻找并肯定自己的过去,才能证明自身的存在,只有在强烈的民族认同中,才能继续前行。


她迷恋哈萨克族文化,一步步深陷其中……


向民族历史深处的寻踪,不论是从对哈萨克民族历史的溯源,还是对草原文化的探索与记录、对哈萨克民族萨满信仰的文化沉思与书写,叶尔克西都以真实的笔触,表现了自身对草原文化的认同与热爱。而她在当代生态危机显现的背景下,提出建立“母性关怀”社会的设想,已足以反映她的预见性。其文本揭示了人类与自然的冲突的恶化,必然促进人类关系结构的转变。叶尔克西以现代性的视角,理性反观哈萨克民族同时,以自身民族传统文化为基点,反映人类共同问题的书写,不仅体现了她对民族文化认同与阐发的自觉意识与使命感,同时也凸显了少数民族文化的活力,也为人们探讨和书写少数民族文化提供了参照。

叶尔克西深入本民族文化之中,发掘本民族的文化魅力,她坦承自己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迷恋”,明确自己的责任就是,通散文写作,对民族文化进行“一次很有意义,也是很有意思的体验、咀嚼、消化和吸收”,进而为民族乃至人类的生长提供“精神给养”。从这一使命感出发,她立足于现代意识,对哈萨克民族图腾崇拜、创世神话、英雄传说和民间故事、精神信仰进行了详尽的梳理和描述,通过对民族文化历史的溯源与阐释,挖掘隐含其中的民族性格与文化心理,呈现出历史的纵深感与文化的厚重感,反映自身对民族文化的认同。


她迷恋哈萨克族文化,一步步深陷其中……

图腾是一个民族关于自身源起的原始而又朴素的说明,是由历史积淀而来的民族文化心理与性格的象征,在民族共同体的历史与现实文化认同中发挥着载体作用。在我们的观念里,狼是一种凶残的食肉动物,对人类而言它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而狼却给游牧民族的生存带来了自然之力构成的平衡,而姜戎《狼图腾》的书写则真实反映了图腾文化的现代启示意义,强调图腾信仰的现代性回归,叶尔克西在散文中对“狼”图腾化的书写亦然。在《蓝光中的狼》中对生活在草原山区牧场上的哈萨克族人来说,狼是幸福的象征。牧人在放牧的时候,如果遇见狼就会觉得是一种幸运的征兆。在哈萨克人中间,如果你被人说成是像狼一样的话,那你应该觉得荣幸,因为这是他们夸奖人的一种特殊方式。草原民族对狼的感情从他们的祖先就开始了。在《周书·突厥传》有记载:“突厥者,盖匈奴之别种,姓阿史那氏,别为部落。后为邻国所破,尽灭其族。有一儿,年且十岁,兵人见其小,不忍杀之,乃刖其足,弃草泽中。有牝狼以肉饲之。及长,与狼合,遂有孕焉。彼王闻此儿尚在,重遣杀之。使者见狼在侧,并欲杀狼。狼遂逃于高昌国之西北山。山有洞穴,穴内有平壤茂草,周回数百里,四面俱山。狼匿其中,遂生十男。十男长大,外托妻孕,其后各有一姓,阿史那即一也。子孙蕃育,渐至数百家。经数世,相与出穴,臣于茹茹。”这段文字真实的记录了生活在这里的民族很早就和狼有了特殊的感情意义。狼不仅是开疆拓土的男性战士,更是孕育民族养育人类的伟大母亲。在对图腾崇拜的描绘中,叶尔克西实现了对民族历史与精神的链接,从遥远的过去承接了无尽的力量。

神话反映着特有的民族意识和整体思维模式,包含着某些固定的感性情结,标志着一种集体的世界观与生命观。叶尔克西在《祖母泥》中,叙述了草原上流传的人类起源的故事,在克普恰克传说中创造“泥巴人”的是自然,神话传说反映了哈萨克民族对自身起源的理性思考:“我们来自泥土, 生儿育女,最终,还要回到她的怀抱中去,变成一粒尘埃,在茫茫宇宙中,永远与她荣辱与共。 那是一种永恒的境界!”这种思考塑造了哈萨克民族的精神面貌与性格,也由此,影响了哈萨克人的处世态度和人际关系:在大自然这一人类共同母亲的启示与滋养下,哈萨克民族的文化心理中“有的只是深沉与博大,包容与宽容,没有罪恶,没有惩罚,没有轻佻,更没有淫荡!”通过对民族传说的书写,不是为了异趣与猎奇,而是站在本民族角度反映本民族文化的本真。

叶尔克西作为女性作家关注的更多是女性,她为草原女性写作,凸显女性的魅力,她书写英雄传说,表达对历史继承的同时,也是为草原女性发声,为自身女性的角色在历史中寻找证明,叶尔克西不止一次在散文中运用英雄之口夸赞草原女性,诉说草原女性的心声。


她迷恋哈萨克族文化,一步步深陷其中……

萨满教作为一种原始宗教, 是在原始信仰的基础上逐渐丰富与发展起来的一种民间信仰活动, 起源于原始渔猎时代的中亚和北亚地区,之后向四周扩展,一直发展到澳大利亚、非洲和亚洲其它地区。在中国,萨满教曾经长期盛行于我国古代北方各民族中,其影响根深蒂固。直到后来,甚至佛教或伊斯兰教已成为主流信仰的我国北方一些民族当中,仍可明显见到萨满教的遗留。萨满信仰对哈萨克族的影响根深蒂固,“长期渗透在哈萨克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1]萨满信仰的基本观念是自然崇拜、万物有灵、相信鬼神的存在,萨满通过歌舞仪式,沟通天人,为草原民族消灾祈福。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萨满的角色都是由男性扮演的,但在《萨满铃鼓》中,作者却刻画了一位真实而细腻的女萨满的形象。这位女萨满名为阿克库娜尔,在她还没有成为女萨满之前,她的内心就极其地渴望安宁,渴望光明,渴望给生活在草原牧场上的人们一种祥和的生活环境。她总是对黑暗充满着巨大的恐惧,所以儿时的她就渴望为人类带来光明与希望,她把一切事物都看作是有生命的,而这也与萨满教所宣扬的万物有灵的观念是相通的。在那个文明尚未被开启的时代,阿克库娜尔就有了把光明分享给他人的美好的愿望。女萨满也像平常人一样生活,但并不把自己的宗教观念强加给人们,只是在有人“生病”(心理障碍,精神障碍)的时候才来帮助人们解除烦恼和病痛,为病人祈求光明,驱逐黑暗。光明是她们的使命,她们试图用自己温柔的力量去感动神灵,这是女萨满的神圣职责。女萨满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哈萨克族贴近自然,崇拜自然的民族特性。她们用柔和的力量照亮了她们赖以生存的那片草原,也照亮了每一个哈萨克族人内心里那些黑暗的角落。哈萨克民族是追求光明的民族,女萨满不仅是天人合一的产物,更是哈萨克民族追求光明、康乐、和平、宁静的象征。

叶尔克西通过包含民族个性的事物的书写,来反映自身对民族文化的回归,从遥远的历史中寻找力量,正是如此,她的多数散文都以本民族文化为题材,展示本民族文化的光彩,这不仅是一个哈萨克族作家对本民族文化的自豪,更是现代文明背景下一个女性作家的惶惑与坚持。


[1]苏北海. 哈萨克族文化史[ 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1996.第3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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