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公欠下百萬網貸,我沒有死


“好”老公欠下百萬網貸,我沒有死

文丨婉庭


朋友們都說,陳勁的人生,比電視劇還要精彩!

1.

我叫陳勁,出生于吉林省長春市,80後。弟弟比我小兩歲,名陳想。我父母視他如寶,每年開廢品收購站掙的幾萬塊錢,基本上都花在了弟弟身上。

大學畢業後,我倖進入一家事業單位。2010年7月,我被相戀十年的男友甩了。同事何志強開始追求我,我一賭氣,談了不到一個月,就跟他閃婚了。

何志強,比我大三歲,在園林管理處工作,負責廣場的小商小販流動攤位。最大的優點是,高高瘦瘦,幽默風趣。

缺點是,他家特別窮。三口人蝸居在50平方米的出租屋裡。進戶門正對著廁所,一打開房門,下水道返上來的臭水味就直接衝進了鼻腔。兩間小小的臥室緊緊挨著,沒有客廳,到處堆放著雜物。

我媽聽說了他家的情況,堅決不同意。我跟我媽大吵了一架,最後只花了9塊錢,跟老何生米煮成了熟飯。

婚禮結束,我搬進了何志強家。我的加入,這個家顯得越發擁擠了。每天早晨一家四口都會因為誰先上廁所的問題,憋紅了臉。

2010年,我們看中一套80平方米的小房子,首付8萬元。積蓄4萬元,找朋友借了4萬元,湊夠了首付,做起了房奴。

買房後,我倆每月的工資所剩無幾。我懷孕後,日子變得更加捉襟見肘。

孕早期我的反應有點大,對食物也略挑剔,有一段時間,我特別想吃烤鴨。當我和老何路過一家烤鴨店時,我嚥了一下口水,使勁兒聞一聞就拉著老何的手離開了。

令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老何就給我拎回來一隻烤鴨。此後,老何隔三差五地帶我去吃好吃的,家裡水果的數量和種類也多了起來。

我問老何,“你哪來的錢啊?”老何每次都是回答,“你不用擔心,你現在首要任務就是好好養胎,把孩子生下來!”

2013年1月,我們的女兒蕾蕾出生了,給我們窮苦的日子帶來了一絲歡樂。女兒白嫩水靈,睫毛又密又長,全家都非常喜歡她。

女兒出生後,家裡開銷越來越大。好在,老何總能在最需要錢的時候,拿出來一點錢來。他不僅還上了公婆的房租還拿出錢來讓我買衣服。每次我問他,他總說是幫朋友幹零活掙的。

2

一天,我帶蕾蕾在外玩耍。她背對著我,和一個小朋友站得很近。

我走過去看,發現女兒的口水已經流到了衣襟上。她一直盯著對面小朋友手裡的奶豆,而那小朋友也故意饞蕾蕾,吧唧吧唧吃出了聲。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很痛,覺得自己好失敗,對不起她。

我抱起蕾蕾,走向社區超市,給她買了奶豆。這是我第一次給女兒買零食,蕾蕾高興地說“謝謝媽媽。”這發自內心的謝謝,讓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那一夜我輾轉反側,這幾年發生的事,像放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裡閃現,我在心底暗下決心:我不能再讓孩子過跟我一樣的苦日子!

我在單位的工作主要任務是管理食堂。只要每天提前把食堂伙食安排好,其他時間我都是相對自由的。早些年我學過專業化妝,第二天一早我就聯繫了現在仍在幹化妝的朋友,開始跟著她們化新娘妝。

凌晨三四點的街頭,燈光朦朧。我踩著自己的腳印,匆匆趕往新娘家。夏天的日子還好過,冬天的凌晨,凍的人眼睛都睜不開,為了節省錢,經常要徒步走過去,走著走著,腳就凍木了。眼角流出的眼淚,不及時擦,就結了冰凌。

每次出妝,我能掙300-500元。拿著錢的那一刻,我覺得這些辛苦都值了。朋友于宏是做LED電子屏幕加工的,我不忙的時候,就到他店裡幫著跑腿,打零雜,甚至還跟著安裝工人一起跑到戶外去安裝LED大屏幕。

我起早貪黑的幹,只為多掙點錢。慢慢地我摸出來做LED屏的門道,想單幹,於宏好心答應給我提供原材料。靠著這些時間積攢下來的兩萬塊錢,我也開起了一家主打LED屏的小店。

開店後,我更拼了。每天早出晚歸地跑客戶,常喝到不省人事,只為了能多拉一單生意,大家都叫我“拼命十三娘”。

生意逐漸向好,我還買了一臺二手的小車。老何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孩子和家務上,成了徹底的家庭煮夫。

我畢竟是個女人,有的時候在外面煩了、累了,回家就會拿老何出氣。“你啥時候能長點能耐,讓我別這麼累,咱同事都管你叫小白臉,吃軟飯,躺賺錢,你也能聽得下去……”

其實,我心裡明白,每每我這麼說的時候,老何是很反感的。但累了、乏了、委屈了,我還是忍不住數落他。

生意蒸蒸日上,我買了輛二十多萬的車。家裡日子好過了,明顯是我的功勞。我數落他,也是想刺激他爭點氣。

有一次,何志強忍不住爆發了,說他不會再伸手問我要錢。從那之後,他果真沒再管我要錢。我天真地以為我的言語刺激了他,直到我接到了那個陌生來電。

3

“你認識何志強吧?他在我們這借錢了,已經逾期了。”聽到這樣的話,我的腦子轟得一下,像要爆炸。

還沒來得及等我給何志強打電話,朋友海雲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勁兒,你家老何好像在外面借了不少錢,這兩天陸續有咱朋友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我找到了何志強,“這是咋回事,你欠錢了?”他似乎料到了這一切,情緒十分低落,“勁兒,我也只是想替家裡分擔一些。”

“分擔?靠借錢?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借的?”

“從你懷孕開始就借了。”我一下子懂了,為什麼老何會經常變出來錢。“你一共欠了多少錢?”“我不知道,可能有50萬吧。”何志強嚅囁著說。

“50萬,何志強,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婚!”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他一動不動,任由我發瘋似的搖晃他。

發洩過後,我不禁思考真的要離婚嗎?想想年邁的父母,看看年幼的孩子……

我收拾了一下情緒,又整理了一下店裡的賬務。理完之後發現,還沒收回來的款差不多有30萬,這下我心裡有數了。但跟老何對話,我仍有想掐死他的衝動。

“你想離婚嗎?”我問。

“不想!”老何干脆利落地回答。

“你當初為啥借錢?”我接著問他。

聽到這句話,老何哽咽了,“是我沒能耐,掙不到大錢,你懷孕時候想吃點好的都捨不得……”老何的話戳到了我的心窩。他說,剛開始就借了幾千,但是沒想到利息那麼高,利滾利就成幾萬了。

為了還錢,老何還去做了兼職,只是我忙於掙錢根本沒有發現。這網貸像個無底洞,他掙的錢根本不夠填補欠款的。自從工資卡被我沒收了之後,他向更多的平臺借了款,驢打滾的利息,滾到了幾十萬。

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又氣惱又心疼。之後的日子,我開始給各個合作單位打電話,清收欠款。

欠的錢,總算慢慢還上了,可是老何的情緒卻一直很低落。就在我費解時,催債電話再次響起。

我再三追問下,老何才說出,他欠的大概總共有100多萬元,還剩下50多萬元沒還上。聽到這個數字,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走出門外,跌跌撞撞走到了黑龍江邊,找了一個無人的位置蹲下來,江水映出了我哭腫的雙眼,面容沒有一絲血色。我忍不住放聲痛哭,我好想一頭跳下去,一了百了。

在低頭望向江面的時候,我似乎看見了可愛的女兒,看見了年邁的父母,那一刻我動搖了,我捶著胸口,“陳勁,你連死的勇氣都有,怎麼就沒有活下去的信心?”

哭了多久,我不記得,只知道雙腿再站起來時,已麻木的無法走路。既然第一次我都沒有選擇離婚,那麼這次不管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這口志氣,我告訴自己不能被生活打敗。

從江邊回了家,那一晚,我和何志強徹夜長談。

“為什麼上次不一次性說清楚欠了多少錢?”

“我不敢,我怕你離開我,你相信我,我開始真的只是想讓你過好一點,想讓你吃到所有想吃的東西,我還想孩子也過得好一點。”他的話讓我心裡微微觸動。

我開始反思自己,掙了點小錢後,對老何的耀武揚威和嘲諷;反思自己,將所有家務都甩給了老何,讓他變成了別人口中的小白臉;反思自己,什麼事都逞強像個男人一樣去衝,而忽視了老何作為一個真正男人所承受的屈辱。

我平靜下來,告訴老何這些困難都會過去的。接下來的日子,我跟老何繼續籌錢。

公公婆婆那裡沒有錢,於是,我拉下臉,跟爸媽說,生意週轉需要錢。爸媽拿出來10萬元,說是借給我,到期要還。

店裡之前欠的帳基本都收回來了,現在只能靠新的生意掙錢,我又開始沒日沒夜地跑客戶。

就在我們輾轉籌錢的時候,媽媽給我打了一個電話,猶如當頭一棒。

4

“勁兒,你弟在外面欠錢了,你可不能管他啊!”我腦子嗡的一下,欠錢、欠錢、又是欠錢。

從媽媽的講述中,我得知,弟弟最近剛被公司辭退了。2018年初,有種網絡賭博遊戲叫北京賽車極為盛行,弟弟看到身邊的朋友從中掙到了錢,便心癢的不行,這種來錢快的掙錢方式,刺激著弟弟眼高手低的內心。

幾個月下來,錢沒掙著,自己卻越陷越深,跟老何一樣,弟弟將目光投向了網貸。在逾期了兩個後,網貸公司找到了弟弟的單位。

“媽,我現在生意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我真是幫不了他。”“你別跟我說那麼多,自己親弟弟都不幫,我之前借你的錢,馬上還我。”

我左右為難,一面是老公,一面是弟弟。我七挪八湊還了媽媽那10萬元錢,,日子變得更加艱難了。

中秋節前一天,我再次接到了我媽的電話,“勁兒,你給我整5萬塊錢,你弟有個到期的欠款明天必須得還上,拿不回來錢,你也別認我這媽!”

對於弟弟的事,老何可能自知理虧,也沒有多說什麼。我一邊籌著錢,一邊注意著老何的情緒。最後,我和老何商量決定,把房子和車賣了。

這幾年,我市的房價上漲了一倍,我們這套小房子,估值60多萬,車子還能賣10萬。這樣,就大大緩解了我們的債務壓力。

房子賣了,我們商量著各回各媽家住。可是婆婆怕我和老何離婚,說什麼也不同意。沒辦法,我們只好帶著孩子搬到了我父母家,老何睡沙發。

我依舊每天忙得腳到後腦勺,有的時候累的到家倒床上就睡,一句話都懶得說。老何看著我這樣辛苦,不再整天萎靡不振,主動跟我說,想來店裡幫我。

對於這個要求,我欣然同意,也試著讓老何參與店裡的管理。

其實,老何比我想象中要能幹很多,上架、安裝、搬抬,樣樣都行,我也把弟弟叫到了我的店裡,每次出活,都給他們200元人工費。

慢慢地,我們配合得越來越好,我主營銷,他們倆主安裝。

與此同時,我還接管了媽媽的廢品收購站。在以前,對於廢品收購站,我很排斥。但自從接手後,我發現,這個活雖然看起來埋汰一點,但真的很掙錢啊。

中年人的自尊與面子,在生存的壓力下被剝得乾乾淨淨。

我開始帶著弟弟管理廢品收購站,為了方便,我們又買了一臺二手面包車。我跟老何每天同出同歸,有了他的幫忙,我覺得輕鬆不少。

有一個月,竟然掙了3萬元,極大的鼓舞了我們一家人工作的熱情。而我和老何的感情也逐漸升溫。

5

那天天氣很不好,一直陰沉沉的。

老何接到客戶電話,需要安裝屏幕,地點在農村,離市裡有40多公里。

老何急忙往車裡裝材料、大架子,梯子等物品,我只聽到了“嘶”的一聲,老何的大拇指下方流出血來。“疼不?”我輕聲問,他滿不在乎:“這點小傷算個啥,跟你以前的辛苦比不了。”

我給老何簡單包紮後,他把我摟在懷裡,輕輕地說:“真不知道這些活,你是怎麼抗過來的,娶了你真是我一輩子做得最對的事。”我的心裡一下子暖暖的。

安裝完,已是晚上十點多了。黃豆大的雨滴斜落下來,周圍黑森森一片,村路遍佈泥濘的坑包。

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只聽到“噗”的一聲悶響,車子朝一面栽了過去,車胎紮了。好在車速不快,我們倆都沒有受傷。

老何下車說:“你就在車上坐著,不要下來。”“我下去幫你打傘吧?”“不用,你就在車裡坐著。”說完急忙關上了門,自己跑到後備箱去取備胎。

看著老何的背影,我突然又找回了被愛被呵護的感覺。

等到我們回到車上的時候,兩個人身上都溼透了。老何說,“可別感冒啊,回家再傳染孩子可不好了”我笑著回答,“回去我就給你熬薑湯。”我們一路有說有笑地回了家,久違的幸福感回來了。

2018年末,單位體制改革,我的崗位要求必須回去按時上班,老何依舊可以自在一些,我把店交給了老何管理。掙的錢,我們一人留一半。

2019年3月10日,老何來到店裡,突然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終於還清了,再沒有催債的電話了。”我們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老何再也沒去玩黑彩了,弟弟也懂事了,知道要腳踏實地地掙錢。今年生意不好做,我計劃著轉讓LED牌匾店。一面繼續做這個廢品收購站,一面開家小飯店,利潤我們和弟弟對半開。爭取來年,我們都能買上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朋友常說,陳勁,你這前半輩子,真是比孫悟空西天取經還要難。

我苦笑。磨難,在沒有經歷前,它難以想象;在經歷時,它痛苦萬分;但在渡過難關後,它又不值一提。人生道路上多的是困難險阻,但總是會有不期而遇的溫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而我們都要做那隻被生活打不死的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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