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格外美


黃昏格外美


格外喜歡黃昏,暗黃色的溫柔盛得心底滿當當,景物是沉默的,時光和自己是舊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悄悄,悄悄的寂靜。

黃昏的時候,窗上也裝著景色,遙遠的夕陽在窗玻璃上縮成一個暖色的光點,折射出兩條模糊的光線,染得整個房間都是暖的。

這時候就格外願意去院子裡走走了,去遇見一面上了年紀的牆,上面映著沒有形狀的光,去盯著一棵光禿禿只有枝幹的樹,停留幾隻鳥的剪影。好像不用太費力,就能聽見一朵蒲公英降落在土壤上的聲音,寂靜到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和自己的對話。

所以只搬一把板凳,拾起一卷零落的詩,就覺得把自己扔進一座亭,亭裡坐著痴人,有一童子燒酒,爐正新沸。這時的光很暗,於是打開心上的窗去讀那詩,還能聽見雪,嗅見雨,抬頭有梅花在枝頭“砰”地盛開,低頭有一抹春風落進柔軟的雪地,拓出一朵花的形狀。

待眉眼惹上一些歡喜了,就隨幾聯詩句奔向四季,躲進一隅只有水聲的池塘,找片荷葉酣暢睡過一夢,手浸進水裡的時候,能觸到一條魚冰涼的背脊。於是想到,像這樣坐在黃昏裡,浸進幾個詩的韻腳,大約便是最尋常的浪漫吧。

默默地把手放在偏愛的幾個文字上,就滾燙了指尖。橘黃色的霞光輕飄飄地踩上肩頭,落下很輕的腳步聲。你能感覺到它深情凝望那些文字,一言不發,放任你陷落進這迷人的寂靜。

靜寂裡,突然憶起一個黃昏一樣溫柔的人,知道我喜歡木棉花,路過樹下時就為我揀一朵才落下的,紅得熱烈。木棉花的花期裡,每個溫暖明媚的日子,我的身邊都熱情地盛開著一朵火紅的春意。是花,也是她。

喜歡黃昏和黃昏一樣的人,也希望能成為黃昏。落進黃昏裡,只變成牆角的一束光,或者只做乾枯的一個枝丫,剪影幾聲鳥鳴。再奢侈些,我希望能成為黃昏的詩裡,一個拙劣的韻腳,和一個春天的詩人寂靜相逢,盛開整夜的鶯歌。

我要把黃昏織進褪色的衣裳,去見一座舊的山河,去遇見一箇舊的你,去成為一滴雨沾溼青青子衿,剩半滴茂盛生機融進青綠色的瓦上青綠色的苔。

我還想把自己繡進黃昏,繡進舊的時光,繡進萬物悄悄、悄悄的寂靜裡,繡進一筆一墨,我自己的詩句裡。

月光清亮時,我就成為你的夢裡一枚空白的書籤,落一束黃昏的光在你的頁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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