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娘子军(四)


88 琼花用稚气又勇敢的眼睛瞧着洪常青,得不到回答,就紧跟着提出一连串问题:“我想杀南霸天是为了娘子军的光荣,不对吗?牺牲了也是光荣的,不对吗?”洪常青避不作答,只是指着山下分地的人群说了几句,琼花并没有理解。

89 他们一同回到了师部。洪常青指着地图要琼花找一下海南岛,琼花找到后十分惊异地说:“呀,这么小?”洪常青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明了个人与阶级的关系。琼花豁然开朗,望着洪常青说:“你真会开导人!”

90 洪常青一面拿椰子招待琼花,一面谈起了自己的过去:“我自小随父亲跑南洋,十岁时由海员工会供钱念的书。可是后来工会叫反动派血洗了,我父亲也叫敌人装上麻袋扔进珠江。”说着一刀劈开椰子,倾出了乳白色的浆汁。

91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远方,又说:“无产阶级全是眼泪泡着心。单凭这点,哪个无产者都敢点把火把地主房子烧掉。可是要点一把大火,把旧社会烧掉,就得紧紧依靠集体一整个阶级。”琼花听了,牢牢记在心里。

92 娘子军在椰林寨建立了苏维埃政权,帮助农民重建了家园。琼花和红莲在党的教育与实际斗争中,有了很大进步。她俩怀着最大的幸福与激情,填写了入党志愿书。

93 一个温暖的除夕之夜,明月当空,银光泻地,人们载歌载舞地为红莲与阿贵庆贺新婚。琼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附着红莲的耳朵说:“大喜呀!我们的志愿书交上去了!”红莲兴奋地端了酒也祝贺琼花。人群立刻又欢笑起来。

94 反动派不甘心他们的失败,蒋介石特地派来了他的中央警备旅,企图一举消灭红军。在鬼哭般的军乐中,匪军耀武扬威地在海口登陆了。南霸天率领了那班土豪劣绅,丑态百出地在码头列队欢迎。

95 在欢迎的筵席上,南霸天献上了他的复仇计策。匪军陈旅长不在意地点点头,然后装模作样地说:“琼崖共区乃弹丸之地,指日即可拿下!这杯酒就留在这里,待我等凯旋,再与诸君畅饮。”

96 敌人当夜分了三路向苏区大举进攻,洪常青接到师部命令,立即做了紧急部署:连长带领两个排随主力插入敌后袭击敌人,自己领一个排去分界岭阻击,牵制南霸天他们的兵力。

97 南霸天的武装与伪中央军如同两股浊流一般地涌了过来,直扑分界岭。洪常青沉着地半举着手,盯住敌军。一看时机已到,就用力一挥,顿时火力像瀑布一样泼将下去。火光中敌军鬼哭狼嚎地纷纷倒毙。

98 敌营长暴跳如雷地压住阵脚,并加强炮火掩护。瞬时间炮弹如雨,杀声震天,可是都没用,漫天硝烟中,娘子军的军旗傲然屹立,迎风招展。

99 敌营长瞪着眼放下了望远镜,又气又急地问南霸天:“这不是主力?阵地上净是些娘儿们!”南霸天一听是娘子军,报仇心切,就出动了他的土匪武装“敢死队”。黄镇山装神弄鬼地吞了护身符,率领队员涉水渡河。

100 洪常青看了一下怀表,阻击任务已经完成,就找到琼花,对她说:“你带娘子军与伤员一起撤退,我与赤卫队员掩护你们!”琼花一听,固执劲又来了,倔强地说:“不!你们撤退,我来掩护!”

101 洪常青看着琼花严肃地说:“琼花同志,党已经批准了你与红莲的入党申请,作为一个党员,应该无条件地接受党的任务!……”琼花一阵热血沸腾,党员的责任感促使她接受了命令。又郑重地掏出那四枚银毫作为第一次党费。

102 琼花负着伤带着娘子军刚刚撤退,敌人又全力进行反扑。一时我军阵地上炮弹呼啸,火柱乱起,一声爆炸,洪常青也受伤倒下了,但是他立刻支撑起来,在漫天火光和硝烟中高举右手,号召同志们坚守阵地。

103 阵地上的战士们差不多都负了重伤,但是一听号令,立刻又坚强地支撑着,继续英勇作战。洪常青怒目圆睁,用机枪中的最后几粒子弹对准冲在前面的黄镇山,一阵猛打,黄镇山应声倒下,敌人一阵慌乱,纷纷伏倒在地上。

104 这时洪常青举目四望,四周的同志们都已光荣牺牲了。他怀着战士完成任务的骄傲,摘下皮包,埋在沙土中。这时,敌人的敢死队员又号叫着冲了上来,洪常青咬着牙举起了身边的大石头,突然一声爆炸,他倒了下去。

105 重伤的洪常青同志被押到椰林寨。南霸天围着桌子转了几圈,狞笑着说:“洪先生,我现在依然非常器重你,如果你能率领娘子军投降,仍不失荣华富贵。”洪常青傲然地昂着头,看也不屑看他一眼。

106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洪常青环顾四周,突然在墙上发现一面红纸剪成的党旗,眼睛立刻光芒四射。他挺起了负伤累累的身体,手慢慢地握起了毛笔。

107 他脸上饱含着自豪、幸福与快乐,立刻在自首书上大书几行大字:“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死洪常青,还有后来人!”南霸天满怀希望地过来一看,脸色陡变,像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吼叫起来:“拖……出……去!”

108 洪常青昂着头,挺胸阔步地走上刑场,他久久地环视着周围的大好河山与苦难善良的人民。最后目光扫到了那些狰狞的刽子手身上,立刻锐气逼人,犹如出鞘的利剑。他高呼着口号,牺牲在烈火之中。

109 琼花把队伍带到一个安全地方以后,又重转回来,寻找洪常青等人的下落。

110 突然,山下刑场上一片火光猝然而起,洪常青在烈火中英勇就义。琼花失去了控制自己的力量,踉踉跄跄奔到一株树前,她抱住树,痛哭失声。

111 琼花挣扎着往回走,在原阵地那儿,发现了常青同志埋皮包的浮土,她俯身检寻了一下,果然,挖出了皮包。打开一看,里面有经党批准的,她和红莲的两张入党申请书,上面还印着鲜红的党总支委员会的图章。

112 她把志愿书拿了出来,用怀表与银毫压在山石上。目光直视着前方,迸射出复仇的火焰,又虔诚地举起右手宣誓:“洪常青同志,我一定继承你的遗志,担起革命的担子,直到胜利!”

113 琼花回到了驻地,同志们用期待与不安的目光凝视着她,她坚定地站在那儿,用沉重的语调毅然宣布:“阵地上的同志都英勇牺牲了,洪常青同志光荣就义!”一瞬间,人们都怔住了,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114 怒火在每个人心中燃烧,四周却是一处寂静。突然,人们像爆炸似的喊起来:“为洪常青同志报仇——报仇!”接着,大家就纷纷拿起武器,噙着热泪向门口冲去。

115 琼花马上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了她们,厉声问:“你们想干什么?”一个战士悲愤地喊:“找南霸天算账!”琼花跨前一步,紧对着她的脸问:“我们要报的是整个阶级的血海深仇,你一个人能把地主阶级砍倒吗?”人们开始镇定下来。

116 接着,琼花高举起常青同志的皮包,激昂地喊:“同志们,擦干眼泪!敌人一把火只能烧死我们一个共产党员,我们要大家一齐动手,点一把大火,把旧社会统统烧光!我以党组织的名义命令你们,姐妹们,站……队!”

117 听到口令,负伤的红莲立刻坚强地支撑起来,高高举起那面弹痕累累的军旗。同志们也互相搀扶着,排好了队伍,悲愤又激昂地同声唱起了战歌。在她们头上,军旗迎风怒卷,犹如烈士的鲜血,犹如复仇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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