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的冬天寬闊而寒冷,陪你度過漫長歲月的,似乎只有往事與酒。
遙想當年,如雪花般清澈的燴爺,在火爐旁喝一口酒就一瓣蒜,心情竟如桔紅色的爐火般歡呼跳躍。時至今日,那單純的快樂已如雪花融化般消失不復,只剩在回憶中感嘆:一口酒一瓣蒜,給個志玲也不換。
時光雖一去不返,可任憑四季流轉歲月變遷,青海人與酒一直上演著永恆的老友記。
青海人 · 酒場江湖掃地僧
古語有云:“飲酒者,乃學問之事,非飲食之事也。”所以,關於喝酒這件事古人是有講究的:文人喝酒要吟詩作對,武人喝酒要舞劍助興。於是,就有了曲水流觴的傳世佳話和刀俎魚肉的千古傳奇。
白居易說“百事盡除去,唯餘酒與詩”。不過中國人歷史進程中的酒文化跑得越來越偏,到如今幾乎
徹底淪落為酒桌文化。在現代人的酒桌上只有酒沒有詩。於是牛逼的酒量成了每一個飲酒之人笑傲江湖的屠龍刀、橫掃酒桌的倚天劍。而江湖之上更是流傳著各式各樣如百曉生兵器譜般的地域酒量排行榜。
排名靠前的儼然如少林武當等六大門派,牛逼哄哄者有之、沾沾自喜者有之、憤憤不平者有之、不屑一顧者有之……
青海在排行榜上的位列第24,一如其在我大中華版圖上,雖有萬山之祖、三江之源,可在全國人民心目中的存在感還比不上青島。
不過在燴爺看來,若單論酒量,與排名靠前的狂拽帥氣吊炸天相比,青海人絕對算得上憂鬱深沉無所謂——就如同少林寺藏經閣內的掃地僧。
特別是在青稞酒的加持下,氣度雍容、和光同塵、寵辱不驚、行事人所不測,再加上獨門童子功——青稞酒泡饅頭,盡顯一代宗師風範。
三不原則 · 酒桌進階三步曲
那個穿過三條街為小三買豆漿油條,讓無數無知少婦五迷三道的雅痞大叔在談到十六歲嗅蜜時輕描淡寫地說,那時候自己有“三不原則”: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仔細品味這如內家功夫口訣般的“三不原則”, 好比攻守平衡的防身秘籍,實在高明。再細一思量,其內涵之精深,其外延之博大,著實令人嘖嘖稱奇,甚至可以說是專為青海人民量身定做的酒桌進階三步曲。
不主動。青海人質樸隨和、善良正直,雖說也有性格彪悍的民族,但大多數人基因裡有那麼一絲怠惰,甚至安於現狀。在酒桌上若不是自己請客,入座後很少主動出擊,共同酒喝完後,在酒司令的監督下猜拳打關,秩序井然。
不拒絕。不主動並不意味著不敢喝,相反,青海人對別人酒桌上的勸酒挑釁大多來者不拒,不論對方酒量大小。頗有“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的意思。
不負責。待進入微醺狀態,酒席才開始進入熱烈處。剛才還文質彬彬的青海兄弟划起拳來才真正扯開嗓子,放開膀子,那恣意的豪情、奔放的形態常令外地人瞠目結舌,甚至驚恐萬分。
若不幸遇到酒拉拉,任你有獨孤九劍護體,也會被其沫沫攪得灰飛煙滅。據燴爺考證,“三不”原則的創始人是臺灣民進黨前主席施明德,他首先提出和女性交往時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對此,李敖曾戲謔道:不主動你就爬不到美女床上,不拒絕醜女就會爬到你身上,最後DNA一驗你想不負責都不行。
你看,如今的酒局看似是交流感情的娛樂活動,實則大多數為尊嚴、地位的博弈場。
各人揣著不同的目的,或先乾為敬,或淺嘗輒止,或傳杯遞盞,或放歌縱酒……
酒酣耳熱之際,友誼就像一株瓜蔓在素不相識的兩人之間迅速躥起,而酒局散後又枯萎下去。
在每一個清冷孤獨的寒夜,你都會看到喝成狗的酒拉拉,或搖搖晃晃地躑躅而行,或蹲在路邊撕心裂肺地狂吐不止,更有甚者倦在街邊獨自沉睡到天明。
互助 · 把酒話桑麻
在青海的酒場上,互助縣與互助人絕對如神一般的存在。
向著藍藍的天空看,豔麗的彩虹掛天邊;
那不是彩虹掛天邊,是土族阿姑的花袖衫。
互助土族自治縣被譽為“彩虹之鄉”,是全國唯一的土族自治縣。
縣政府所在地威遠鎮古稱威遠堡,地處祁連山段南麓,地肥水美,山巒環抱,地勢平坦。獨特的自然環境與氣候條件特別適宜青稞生長,被稱作青稞的故鄉。
土鄉人喜歡飲酒,更善於釀酒。他們用當地盛產的瓦藍色青稞、黑色燕麥、綠色豌豆,連同赤誠熱烈、善良淳樸的民族之魂化為集天地清冽之氣的青稞酒。
土法生產的青稞酒叫酩醯酒,後來隨著工藝的提高當地人研製出了清香甘美、醇厚爽口的威遠燒酒,並形成了“天佑德”、“世義德”、“義永合”等八大作坊。
各地商賈紛紛趕著騾馬翻山越嶺來此馱酒,民間流傳著
“馱酒千里一路香,開壇十里遊人醉“的佳話。偉大的文學家、革命家迅哥曾經說過:互助人來到人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燒酒和叫酩醯的東西。
“互助的雀兒都能喝二兩”就像狗澆尿沒有尿一樣為每一個青海人所熟知。
除了猶如孃胎裡帶來的那般無解的酒量,互助人對酒發自內心的熱愛更值得玩味。
多年前,自認為火力威猛的燴爺去朋友的鄉下老家做客。日落時分,作陪的街坊鄉親到齊,主人招呼吃飯,我端坐桌前等酒等菜,可擺上桌的全是饃饃、花捲、餅子類的主食。
少不更事的我對此類吃食並無興趣,禮節性地掰了一小塊饃饃放進嘴裡,可眼看其他人大半個饃饃下肚仍然不見酒菜。
正納悶之際,主人大手一揮將饃饃撤下,上酒。像洪七公遇到歐陽峰,燴爺立馬精神起來,彷彿有了與之大戰三百回合的氣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燴爺至今念念不忘,且領悟出一條痛徹心扉的生活真諦:人生總是有許多意外,難免就發生在你裝逼的時候。
淳樸善良的鄉親終於上酒了,上好酒了。可沒有菜,幹喝!
幾個回合下來,北島《波蘭來客》裡那句“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碎的聲音”湧入腦海。
那個時刻,燴爺並沒有聽到夢碎的聲音,全是心碎的聲音。真恨不得時光倒流半小時,待我回去吃幾口饃饃打個底兒。
恍惚中發覺終於開始上菜,酒席正式開始,而自己已有心無力,只能躲在角落裡昏昏睡去。
醒來的時候,看到院子裡眾人圍著點燃的柴火跳鍋莊,門前臺階上老人深情地望著手中的酒杯相互敬飲,低聲訴說著過往與收成。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在火光的映照下,每個人的臉上全是滿足和喜悅。或許,鄉親們手中那一杯熱酒,溫暖得了人世間些許薄涼。
老友 · 老酒
“上元須酌豪友,端午須酌麗友,七夕須酌韻友,中秋須酌淡友,重九須酌逸友。”明朝人張潮在《幽夢影》中將每個佳節與哪種朋友對飲安排得明明白白,我輩粗俗,不明其中真意。
不過,喝酒要和朋友一起喝方得其中真味。燴爺相信,如此這般不用多說你也明白。
當喧囂的酒水筵席變成夜深人靜時的一杯枸杞,才恍然意識到青春歲月的抒情年華已然離去,留下來的是如年份醬香般珍貴的舊友。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次行旅,遇見、告別與重逢是永恆的主題。如若遇見酒一樣的朋友,實乃三生有幸。
酒一樣的朋友,並不是在一起滔滔不決親密無間,而是無論眼前天邊,彼此沉默不語,也會心照不宣。
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每個人的櫃子裡都應該為老友留一瓶酒,等他一醉方休。不需約定時間——只要能重逢,永遠有空閒;給老友留的酒,多晚都不晚。
願多年以後,你我仍是舊友,共飲老酒一醉方休,唱一句青春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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