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你何时将我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地娶进门呢?

1

方液池将连许从河里捞起来时,正是午时三刻。


方液池是个河伯,掌管一方水域,平时闲得很,没事儿就是晒晒太阳泡泡水,偶尔再捞捞人。


一般来讲,投水轻生的人不归河伯管,若是阳寿未尽,自然有路过的侠士见义勇为;若是尘缘已了,也当由黑白无常来捞人。


但也有例外,比如连许。连许落下水的时候,身上的紫气浓郁得几乎要把整条河都盖住了,方液池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紫气是祥瑞之兆,身怀紫气的,都是有大气运、大造化的人。这样的人物绝不能淹死在一条无名小河里。方液池一合计,当机立断地扎进水里,赶在各色见义勇为的侠客到来之前,将人捞了上来。

2


河边草木稀落,只有几丛乱蓬蓬的美人蕉,方液池将人往叶子上一扔,开始思考起来。


她其实并不大知道溺水的急救措施,但连许面若金纸、唇色苍白,一张俊俏小脸上隐隐约约透出点衰败之相,方液池估摸着她再不动手救人,就该动手挖坟了。


方液池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弯下了腰。


被河水浸透的衣裳冰凉湿冷,但还有一丝温热,透过衣裳传到指尖,方液池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撕……她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眸子——纤长的睫毛,秀气的眼型,黑亮的瞳仁里还带了点不敢置信。


美人如玉,不只是眼睛漂亮,就连声音也好听得很,方液池听见他道:“你在做什么?”


“……”


虽说是一句问句,方液池反倒听出一些薄怒的语气。她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拽着的衣服碎片,不由得往后缩了缩,有些尴尬。

3


方液池其实是想将连许胸腔里的水按压出来的。


救人么,不是人工呼吸,就是按压胸腔,方液池一个清清白白的妙龄少女,委实不太适合人工呼吸这种急救方法。她对着连许那件一看就很金贵的衣服思考了半天,终于决定将连许的衣服脱下后再做打算,但她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连许醒了。


方液池跨坐在连许身上,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自己应当先道个歉,不想连许先开了口。


正午的阳光落在青年俊朗的眉目上,他眯起眼睛,苍白的面色使他平添了几分温和:“我知道你的心意。”


方液池有些疑惑,还没表达出来,就听见连许又悠悠一叹,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我们实在是不合适。”

4


连许姓连,连是国姓。不错,连许他爹,就是现任皇帝;连许本人,就是当朝太子,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连许从小便金尊玉贵,千呼百应,活得很是顺风顺水,直到他14岁那一年。


虽然本朝男子大多晚婚,但不知为何,许多人都觉得14岁的连许已经到了该春心萌动的岁数了,于是各家姑娘纷纷出动,各种套路纷纷出现。其中最经典的,莫过于美人落水,英雄相救。


波涛汹涌,激流拍岸,天地寂静无声,只有病若西子又仓皇失措的美人,坚毅果敢却温情脉脉的英雄,二人在水中对视,相望,一眼万年。


这是怎样完美的故事开端?然而众人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并不会水。


在沉寂了数个月后,有个贵女另辟蹊径,做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举动——她将连许推下了水,试图美救英雄。虽然并没有成功,但也为帝京贵女们开辟了一个新思路。


连许的悲惨生活,从那一天就开始了。猝不及防的落水,笑眯眯看热闹的亲生父母,还有老爹不是首辅就是将军,一个都不能砍一骂就哭得超大声的贵女……


连许睁开眼的那一刻,心情是绝望的。


他没想到,他出京办事,都走到这么个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地方了,还有贵女会追着不放,一路追来。


如此执着,也是令人唏嘘。

5


连许尽量平缓自己的声音。他是秘密出京,带的暗卫本来就不多,又在林子里走丢了,眼下孤身一人,而面前这个姑娘力大无穷,连他千金一匹、号称刀枪不入的金缕衣都能撕成两半,实在是不宜得罪。


连许迅速地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在断袖与不举中来回抉择,还没想好拒绝的理由,就见姑娘干脆利落地从他身上翻下,将他扶了起来。


甚至还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想嫁给你。”


“真的。”姑娘眼神清澈,写满了“我看不上你”的真诚,她的视线透过连许,落在河中心的漩涡上。


“我救你不为别的。”连许听见姑娘放低了声音,大约是落日余晖给人的错觉,连许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落寞。


她叹了口气道:“我只想拜托你,帮我找个人。”

6


火光照亮半个洞穴,几声微弱虫鸣,从岩石缝隙处传来。


连许坐在火堆旁,一手拢着破碎的衣襟,一手往火堆里扔些柴火,偶尔偷偷转过头,往一旁瞅上几眼。


方液池靠在岩壁上,火光映照在她神色平静脸上,显出一丝云淡风轻的高人风采来。


一开始,连许是完全不信方液池的鬼话的,前朝皇帝就是因为迷信鬼神,弄得民不聊生,才亡了国,但架不住方液池用事实说话——比如方液池力大无穷,可以扛着两捆柴火却走得比他还快;方液池飞花摘叶、随手一扔就射中几十米外的山鸡;方液池一挥手,就凭空点燃了柴火……


连许在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人生中,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这个姑娘的确跟他不是一种物种。


方液池说她是个河伯,大小姑且算个神仙。


河伯啊……连许忍不住往方液池的边上靠了靠,再如何稳重自持,太子殿下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连许咳嗽一声,引来方液池的注意:“你想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沈悦。”方液池淡淡道。


连许:……


许是连许的表情太过诧异,方液池投去疑惑的目光。连许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收拾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沈悦这个名字,还挺常见。”连许接过方液池递给他的鸡腿,又往方液池的身旁挪了挪,“你给我说说,他有什么特征。”


“他个子很高,喜欢穿白衣。”方液池拖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似在细细回忆,“长得很好,武功也不错……”


连许小心翼翼地打断了她:“那他是个江湖侠士?”


方液池摇了摇头:“他是个将军。”


连许不说话了。


洞穴外天色渐晚,浓重的夜色包围了这片树林,火堆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橘色的火光照亮整个洞穴,却照不透洞外一望无垠的黑色。


连许看向方液池,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把话问出了口:“那什么,你为什么要找沈悦?”

7


一个姑娘非要找一个男人,有很多种可能,可能这个男人是她爹,也可能这个男人杀了她爹,还有可能她想让这个男人当她孩子的爹。方液池跟沈悦正是最后一种情况。


当连许听说沈悦曾经对方液池许下承诺,说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去娶她时,他非常想撸起袖子,捶爆这个男人的狗头。


沈悦这个名字,连许其实是听过的。不但听过,还挺熟悉。


连许家世长相都是一顶一的好,在太学读书时,多的是红着脸偷瞧他的小姑娘。有些大胆的,还会往他的座位里塞点木瓜桃李、小手帕之类的。


连许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倒是他的皇帝亲爹很兴奋,觉得他十分地为皇家长脸,甚至还与几个大臣下了赌注——就赌连许收到的帕子,能不能超过曾经的太学传说,沈悦。据说只有皇帝一人赌了连许能赢,赔率高达七点二。


沈悦其人,出身高贵,天纵奇才,长得还好,据说他读书时收到的帕子,堆起来可以给太学来个大扫除。


这位同样不会水的青年才俊,曾经为了躲避姑娘们的围追堵截不慎跌入池塘,被捞上来后在家修养了足足3个月,病好后就自请沙场,从军去了。


沈公子却因此点亮了打仗这个天赋技能,17岁拜将,19岁封侯,22岁就将蛮族打回老家,10年不敢越过边线。


但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国之栋梁,却在22岁那年扔下沈家偌大家业、扔下边关十万将士失踪了,上天入地,不见踪影。现在看来,他还扔下了一个傻傻等他的姑娘。

8


作为太子,连许拥有庞大的情报网,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沈悦。


洞穴里一片静谧,连许与方液池相对无言,跃动的火光将两人投射在岩壁上的影子拉得老长,交织相缠,带上了几分暖意。


连许咬了咬牙,正想开口坦白,就瞧见方液池凶狠的目光,她左腿用力,一个标准的旋身侧踢……


连许:“不是,现在河伯还会读心术了?”


与岩壁结结实实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太子殿下捂着胸口,痛苦地将自己从壁上抠下来。他甩了甩脑袋,眼尖地发现地上多了一排骨钉,就在他方才站着的地方。


几道银光似流星般蹿入洞穴,又被一根树枝如秋风扫落叶般挡了回去,凄厉惨叫响起,在黑黝黝的夜里格外瘆人。


方液池一脸淡然,目不斜视,接着烤她的山鸡,连许则默默地闭上了嘴。


太子殿下不那么敏锐地认识到,这恐怕是一场不那么精心策划的、针对他的谋杀。


莫名其妙走失的侍卫,猝不及防的落水,隐匿在黑暗中的杀手……长相文采一顶一的好、武功却着实拿不出手的太子殿下心有戚戚。方液池,这个自称是河伯的女人,大约是唯一可以保证他安全的人。

9


古树遮天蔽日,只有几缕光线顺着缝隙,稀稀拉拉地打在林间。


连许拄着树枝,艰难地在泥泞的小道上行走。


半个月前,为了活命,太子殿下不得不昧着良心,许下承诺:他一定会找到沈悦。于是,方液池带着连许,开始了漫漫征途。


的确是漫漫征途,两人从洞穴出发,在树林里东转西绕,徒步走了小半个月。


连许有些茫然,他出发前也看过地图,地图上这只是一片小树林,就算是徒步,至多3天也就该出林子了。然而眼前古树参天,枝叶茂密,怎么都不像是树林边缘的样子,连许忍不住喊住方液池:“到底还得走多久啊?”


“两三个时辰吧……”方液池顿了顿,“也有可能是两三天。我其实并不大认路。”


连许崩溃了:“你不是河伯吗?”


方液池表情淡然,语气理直气壮:“理论上来讲,我们会凫水就行了。”


连许:……

10


走着走着,他们看见一条小河。


倒不是说有了小河方液池就能认路,而是河边的青草地上坐了几个愁眉不展的黑衣男子,正围在一起,讨论些什么。


连许眼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暗卫。


暗卫们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惊喜地迎了上来。


连许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侧过身子对着面带警惕的方液池道:“不必担心,这是我的……”侍卫二字还未出口,就听得噗嗤一声。


几滴温热血液擦着脸颊飞过,连许愣愣地看着身前的姑娘,一把匕首没入她的腰间,刀尖处绽开朵朵牡丹,鲜艳的红触目惊心。


连许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刀刃破入血肉的声音,男子吃痛哀嚎的声音,一一从耳边划过,直到一声巨大闷响,某个黑衣男子狠狠撞上树干,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四周是散乱的尸体,少女一手捂着腰间伤口,殷红的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


连许有些茫然:原来河伯也是会受伤的吗?他慌张地凑上前去,却被方液池一把推开,红色的血开始变深,在白色衣衫上晕染开诡异的颜色。


连许看向地上的匕首,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幽幽蓝光——刀上有毒。


这个认知让连许的心猛地揪紧,他看着方液池摇摇欲坠的身影,再也顾不得许多,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搂在怀里。


连许小声地唤着方液池的名字,他抱着逐渐衰弱的姑娘,甚至都不知道是先给她止血,还是先清理毒素。


连许近乎哀求地抵着方液池的额头,姑娘小声呢喃着,吐出的话断断续续,他慌忙地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那几个字很轻很轻,连许尽力去听,终于听清了,她唤的是:“沈悦。”

11


方液池醒来时,四周黑漆漆一片,头顶是满天星辰。


冰冷的水流从身体穿过,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正巧对上青年含笑的眸子。


连许跪坐在地上,蔓蔓青草掩住他的衣角,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他只穿着一件中衣,衣襟半敞,露出大片洁白胸膛,在月光下泛着如玉光华。


方液池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你醒啦。”


巴巴在水里等了一个下午的太子殿下此刻心情十分愉快,虽然方液池晕过去前并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他还是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地帮方液池捡回了一条命。


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原则,连许背着方液池下了水。


河不深,只到连许胸膛,他托着方液池,一步一个哆嗦,直到河中央,胆战心惊地水里泡了两三个时辰,眼瞧着方液池的面色渐渐红润,伤口也不再渗血,仿佛是小憩了一会儿,刚刚醒来。


倒是连许自己,冻得唇色苍白,说话也磕磕巴巴:“我被吓了一跳。”他顿了顿,又问,“神仙也会受伤吗?”


方液池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在水里摸了摸,准确地握住连许的手:“会的,只是河伯而已。”


严格来讲,河伯是仙是妖都难说,河伯掌管一方水域,有些是山中精怪所化,有些是普通人修道有成,有些则是因缘际会,天命所归。


方液池在成为河伯前,就是个普通姑娘罢了。

12


太子殿下傻乎乎地被牵着手往前走,所幸夜色浓重,完美地遮挡了他通红的耳根。


晚风吹过湿漉漉的衣裳,带来刺骨寒意。连许攥紧拳头,觉得那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热发烫,透过掌心,流过血液,直蹿到心口。


连许看着方液池的身影,在黯淡的月光下不甚清楚,他咬了咬牙,低声道了句抱歉。


方液池不解地看向他。


“你不用愧疚。”方液池想了想,看见连许的脸上写满纠结,接着道:“你看我现在已经好了。”


连许的脸上更纠结了:“不止是为这件事。”


沈悦——这两个字在连许喉咙间滚了几滚,终究没有出口。方液池昏迷前还心心念念着小声惦记,想必当真是极为喜欢他。


“我帮你找沈悦。”先前只是为了稳住方液池,这一刻却是真心实意:“京城找不到就去江南,江南找不到就去漠北,漠北找不到就去南疆。”


“一年,两年,十年……”太子殿下昂起高贵的头颅,“我一定帮你找到他。然后让他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地来娶你。”

13


连许没有辜负方液池的预判,许多年后,他果然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事实上,连许只是野外求生技能欠佳、拳脚功夫不行,但在治理国政上一向很有天赋,在收拾完给他下绊子的前朝余孽后,就登基了。


百姓们很满意,这个皇帝不爱美人,不爱打战,也不爱建宫殿建长城建园子,他就在后宫建了个大水池,虽然奇葩,但省钱啊。


关于这个池子的作用,众说纷纭,有说是用来改风水的,有说是用来养锦鲤的,也有人结合连许悲惨的少年经历,觉得这个池子是皇帝用来学游泳的。只有贴身伺候连许的心腹才知道,这个池子,其实皇帝用来金屋藏娇的,藏的就是那个几年前从小树林里带出来神秘少女。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许还是没能找到沈悦。


连许不知道青年才俊的大将军和小河伯是怎样相遇的,他们又发生过怎么样的故事,假如沈悦没有失踪,前朝大约还能再撑几年,不至于一朝分崩离析,然而前朝覆灭,新朝代之,已经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连许不敢问,也不敢说,一开始是怕方液池不带他出树林,后来是不想方液池离开。


方液池好糊弄,她不爱讲话,也不喜欢外出,整天就泡在池子里,翻连许带来的话本,偶尔被连许拉着在宫里闲逛,看一看哪棵老树新抽了枝芽。

14


皇帝陛下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是那一晚烤鸡的香味太迷人?还是姑娘替他挡刀的身影太英勇?当连许抱着方液池向河中心走去,他感受到自己发抖的双腿不受控制,一步比一步更坚定时,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不找了——连许听见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让人无法反抗。


他走近池塘,蹲下身的那一刻,方液池恰抬起头,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下巴滑脱。


连许微微一笑:“我一定让他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来娶你。要是找不到啊……”


那一晚皇帝陛下说这句话时,其实偷觑了姑娘一眼,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一句:要是找不到啊,他就赔她一个夫君,百里红妆,十六抬大轿地来娶她好了。

15


方液池的前尘往事,其实简单得很。


无非就是什么都会唯独不会凫水的青年才俊与岸边乘凉见义勇为的江湖女侠的故事。


蛮族入侵,铁骑肆虐,她陪他驻边守关。皇帝无道,迷信鬼神,各地纷纷起义,沈悦不想助纣为虐,他们便私奔了。


追捕他们的官兵来势汹汹,沈悦长于计谋,武功却很一般,她双拳难敌四手,在树林里缠斗了几日,终于还是力有不支。


即使已经很习惯待在水里的感觉,方液池还是会想起那股绝望——她从高高的枝桠上坠落,正落在波涛汹涌的河中央,转动的漩涡将她吞噬,被贯穿的胸口不断涌出血液,染红了眼前那一块河面,一片血色中,她看见白衣青年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


“不要过来……”她瞪大眼睛,大喊出声,可是腥恶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连同声音也消逝在深沉的河底。


方液池将沈悦葬在了河边的柳树下。

16


那个来收魂的白无常说,因为他们工作失误,导致沈悦早投胎了几十年,再不死就赶不上下次投胎了,她算是无辜被连累的,补偿她一个河伯的职位,以后也算是不老不死、吃香火供奉的仙届公务员。


方液池不在乎什么不老不死,她惦记着那个说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娶她进门的青年。


白无常心有愧疚,在司命星君那走了个后门,给方液池打了包票,下辈子一定还让她再救沈悦一回,有机会就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方液池就这样等了几十年,终于等到了那个满身紫气、疑似沈悦转世的公子,她看着白无常一脚将人踹下河,看着公子在水里剧烈挣扎……


这标准的狗刨姿势,是前世的爱人没错了。


方液池赶忙将人捞了起来。


她满心期待,不想公子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们不合适,一张好人卡送得方液池十分怀疑人生。


方液池想起前世那个面色苍白,耳根却通红,结结巴巴地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的爱人,不由得沉默了。


愁啊,怎么样才能把前世那个深爱自己,愿意为了自己跳水的爱人找回来呢?


愁啊,爱人又遭遇追杀了,还好这一回她眼疾手快,又替他挡了回刀。


愁啊,爱人今天也在孜孜不倦地帮她找人,他是脑子被淹坏了吗,几十年前的人,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吧。


愁啊,什么时候才能被爱人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娶进门呢?


池塘边柳条飘飘,小河伯听见年轻的帝王走过圆形月门,脚步轻快,她忧愁地一挥手,叹了口气:今天也是愁嫁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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