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國內不聲不響,國外提名諾獎——談不同文化下殘雪的小說語言接受

殘雪其人

2019年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一出,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中國作家出現在了世人面前,她就是湖南女作家——殘雪。

在英國博彩公司NicerOdds賠率榜上,中國作家殘雪與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加拿大作家安妮·卡森排在榜單之上,成為熱門人選。可能很多讀者不知道她是誰,可是在國外,她卻是中國當代文壇為數不多有著廣泛影響力的作家。

國內不聲不響,國外提名諾獎——談不同文化下殘雪的小說語言接受

殘雪被列為熱門人選

殘雪,本名鄧小華,籍貫湖南耒陽,1953年生於湖南長沙。

只有小學學歷的她,17歲就開始參加工作,先後做過銑工、裝配工、赤腳醫生、個體裁縫,最終卻通過業餘文學創作成為作家

從1985年殘雪發表首部作品年殘雪發表首部作品《汙水上的肥皂泡》以來,殘雪便以其作品的“獨特性”革新了中國當代文學的格局代文學的格局。

但與20世紀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末期國內對殘雪作品關注滯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其作品在美國獲得的高度關注,呈現出“牆內開花牆外香”的現象。

她在美國被譽為“中國當代最具創新精神新精神、最重要的作家”甚至在麻省理工學院建立了

個人文學網站。

她是美國唯一一位獲得“最佳翻譯圖書獎書獎”的中國作家,同時也是唯一一位被收入美國哈佛大學、康奈爾大學等多所著名高校亞洲文學課程教材的中國作家教材的中國作家。而在中國,很多人提起她卻知之甚少。

國內不聲不響,國外提名諾獎——談不同文化下殘雪的小說語言接受

殘雪

為何同樣的作品在不同的文化中會產生如此強烈的反差呢?

細讀殘雪的作品之後,不難發現,這反差絕大部分緣於其獨特的小說語言形態。

詩意的夢囈

殘雪殘雪的小說始終籠罩著一種神秘而夢幻的氣氛,她一直認為自己的創作表現的是靈魂深處的深層現實,是“內在的心靈世界”,而將這種表現心靈“潛意識”深處的現實融入寫作,也就此構建了殘雪光怪陸離的小說世界。

為了表現這樣一個瑰麗的精神王國,殘雪的小說世界與現實世界是背離的、也是超脫的。她所展示給我們的那個世界宛如一個個無厘頭的夢境:荒誕飄忽的環境、怪誕失序的人物、詩意又瘋魔的囈語,這些夢幻化的東西構建一個個背離又妥帖的潛意識,讓人在夢境與現實中感悟自我 。

國內不聲不響,國外提名諾獎——談不同文化下殘雪的小說語言接受

殘雪及其作品

小說的語言可以分成敘述人語言與人物語言,而很多情況下,一個小說的語言特色基本取決於小說的人物語言特色。

殘雪小說中的人物總是處於一種“夢遊”的狀態,經常像在做夢一樣自言自語,其小說夢囈語言的最大特點可以說就是小說中的

人物語言無論是自我獨白還是對話都毫無邏輯

她的小說不像傳統的小說有嚴密的邏輯結構、典型環境,各種人事物之間也沒有明確的因果關係。如果按照閱讀一般的小說那樣尋找小說的情節,分析人物形象就會陷入理性思維的怪圈,根本找不出具體的情節,思維也會跟著混亂

混亂的語言、混亂的思維,與我們文化中一脈相承的古典小說有著很大的差異,中國的古典小說,基本上都會有極為清晰的時間線與邏輯線,拿四大名著來說,無一不是讀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中國的小說也不善於佈置懸念,比如《三國演義》空城計那一章,章節名就寫上“馬謖拒諫失街亭 武侯彈琴退仲達”,看到題目,讀者便知最終是武侯退敵,雖然也有驚險與跌宕,卻一直讓心中人有底。

國內不聲不響,國外提名諾獎——談不同文化下殘雪的小說語言接受

空城計

外國的小說就非常會佈置懸念,作者不會透露一絲一毫信息,他會讓讀者沉浸於主人公的驚險中,與主人公共進退,和主人公一起提心吊膽。

可以這麼說,中國的古典小說,讀者一般在“上帝視角”,而國外的一些小說,

讀者大部分處於主人公視角

雖然多年來,中國的小說繁榮發展,有了很多不同的形式,有很大一部分外國式的小說讓讀者接受,但習慣了清晰和掌握時空的中國人來說,像殘雪那樣完全失序的敘事與語言也是很難讓人接受的。

來讀一個殘雪小說中的片段:

《曠野裡》的主人公“她”和“丈夫”進行著這樣的對話:“我簡直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醒著,我在辦公室裡講起胡話來,把同事們嚇壞了。”丈夫本應閉著眼躺著卻又突然在牆角並回答到:“有人一輩子就在這種情形中度過。他們不得不在走路的時候,在談話的時候睡起覺來,或許我們也會是那樣。”

在這無意識的對話之後,一系列恐怖的描述出現:黑血正從針孔裡滴下;“她”全身變得臃腫不堪,在沼澤地裡呻吟;“丈夫”踩著了蠍子,一條腿陷進沼澤……

國內不聲不響,國外提名諾獎——談不同文化下殘雪的小說語言接受

壓抑的夢魘敘述

讀者正跟隨著小說的描述陷入恐懼、擔憂,然而,最後“丈夫”大聲抗拒:“這不過是一個夢,我自己願意的夢!”這時才明白曠野裡的一切都是夢境,是幻想。

這種聲嘶力竭的絕望悲痛之後忽然的解脫,恍如歷經一次夢魘般讓人難受,實在無法引起大多數中國讀者的共鳴,但殘雪這種夢魘般敘述及囈語般的獨白與西方文論的本質特徵卻有著一定的契合性。

詭異新奇的修辭

儘管殘雪的小說描述的是荒誕、混亂的潛意識世界,人物的語言沒有任何邏輯性,但是在這些人物對話之間,在各種場景、夢境不斷轉換之間,一些細碎的詩化語言卻使人眼前一亮。

這些詩意的語言以碎片的形式在夾縫中存在著,清新亮麗,充滿詩意,

抒情的敘述中蘊含著無盡的哲思,而這種詩意,與她獨特的修辭手法運用是密不可分的,尤其是許多瑰奇而陌生的比喻。

看過莎士比亞的作品的人應該可以很好的體會到這種比喻的魔力,它是詩意的、是新奇的、是化腐朽為神奇的。

來讀幾組和不錯的比喻:

“我摸索著走出門外,地面如毛茸茸的獸皮,我看見我的心臟皺縮成一顆幹檸檬。”

——《天堂裡的對話之二》

“有一個夢追隨我,就從那個小窗口進來的。它像鯊魚一樣游進來,向我的後頸窩呼出大股冷氣。”

——《曠野裡》

這些瑰異的比喻讓我們感到陌生。

國內不聲不響,國外提名諾獎——談不同文化下殘雪的小說語言接受

新奇瑰麗

地面、心臟、夢,這些實體或虛體在一般的文學作品中往往是令人感到美妙的事物。殘雪卻將它們比喻成獸皮、皺縮酸澀的幹檸檬、吃人的鯊魚這些怪異的事物,給讀者一種十分強烈的陌生感,也能讓人感受到其無與倫比的語言靈氣。

不過這看似怪異的比喻,配合文章去讀,卻有一種莫名的和諧

以世俗的眼光來看,殘雪小說中的人物本就沒有一個正常的,這些看似奇怪的比喻搭配上怪誕的人物卻也十分相符。

畢竟,殘雪的比喻想要展示的只不過是另一種生存方式,是一種原始的自然,一種真實的潛意識。

這種對於潛意識及本能的剖析,在西方文學中並不少見,最經典的便是莎翁的《麥克白》等劇作

但比起殘雪的小說,莎翁格局更加宏大,而殘雪則以靈氣為優。

“殘雪式”力量

殘雪的小說裡,飄忽而荒誕的夢境使得各種在現實生活中看來荒誕、混亂、惡濁、毫無邏輯的事件在這裡上演,變成一種光天化日下的常態。

這種非理性的、夢囈式的語言不僅在表面讓人感到新奇,而且開掘了一條通往人的潛意識的通道。這無疑是一種創新,是中國乃至世界上一股鮮活的文學力量,她賦予了文字更加私人的用途,給予思維革命和語言革命自己的力量。

她是文壇中的獨特存在,誠然她的語言偏離現實語境,她的小說文本與讀者接受存在距離,但無論評論者如何評價,殘雪在現代文學中的探索和成就足讓她在現代文學史中留下濃墨一筆。

國內不聲不響,國外提名諾獎——談不同文化下殘雪的小說語言接受

殘雪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