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很小，進門就是廚房，讓人一走進去就可以看見有哪些早點。飯廳與廚房是相連的，只在中間隔著一扇推拉門。這扇門總是開著的，因為廚房裡鬧出的動靜很小，又無多少油煙飄入，索性不關。店主不去關，客人也不去關。
飯廳裡面只擺著6張桌子，就是快餐店經常使用的那種，板凳是單邊擺放的，這樣算來，只能勉強同時容納12位客人。倘若不夠用的時候，外面又天氣晴好，只要客人願意，服務員便在店外馬路沿上的一棵香樟樹下襬上桌椅，又能坐下幾個。
然而，這些都沒有影響店裡的生意，生意一直很好。店雖小，卻乾淨、整齊，做出來的早點，雖無達到讓人垂涎欲滴的地步，卻是很清爽、可口，那份量也是很有學問。打比方說吧，每一次我都會吃個碗底朝天，彷彿少了一點我就還會有一點飢餓，多了一點我還是可以吃下去。這樣的一種狀態，很是讓人舒服。
所以我認為，那份量確實很有學問。
小店裡做的都是一些家常早點，例如炒麵、混沌、水餃、肉圓豬肝湯……種類挺多。可是又不能說它是單純的早點鋪子，因為在中午和晚上，它依然開張。在這兩個時間段裡，客流量要小一些，卻還是很可觀。
我要提的重點，都不是如上所述，我的重點是——這店鋪掌勺的老闆很是奇怪，他是戴著“豬嘴”做飯的。我所提到的“豬嘴”，其實是一種簡易的呼吸器，那樣子跟豬嘴很像，戴上去以後，人的嘴巴就很像豬的嘴巴了，那樣子很是滑稽。“豬嘴”裡面裝的是活性炭，不需要多想，肯定是老闆擔心油煙對自己的身體造成傷害，才會這樣做的。
老闆很有趣，老闆娘更有趣。恰巧，有一次我又在這裡吃早點，就坐在距離廚房不遠的飯桌上。一位好奇的客人問起，“嘿，你這老闆挺有意思，還戴著‘豬嘴’做飯啊？”老闆連頭也沒回，只是嘀咕了幾句，怕是那“豬嘴”不止是過濾了油煙，就連講話的音量也被過濾了，即便我離他很近，也未聽個明白。老闆娘就接著那位客人的話說，“他是最怕死的，你看看，裝了兩臺吸油煙機，這廚房裡哪有太多的油煙？他還偏偏戴著這麼個怪東西做飯！”
老闆娘確實挺有趣，她管“豬嘴”叫“這麼個怪東西”。說歸說，她並沒有上前摘去老闆嘴上的“豬嘴”，還樂呵呵地笑出了聲，把我也逗樂了。
等我把早點吃完了以後，在付賬的時候，我想，跟老闆也挺熟的，就跟他聊幾句吧。
“我們單位的‘豬嘴’多，哪天給你帶幾個來。”我對他說。
“那太好了，我給你的飯錢打折。”這會兒，他倒是把“豬嘴”扒開了一條縫隙，吐字變得清晰起來。
再次去這家小店吃早點的時候，我真的帶了幾個“豬嘴”過去了。那一頓早點，我沒花錢，我客氣地對老闆說，“這是小事，下次的費用要照收了啊。”
那天夜晚，散步經過那裡，老闆依然戴著“豬嘴”在灶臺前忙碌著，他看見了我，騰出一隻手向我揮舞。我不知道他是否對我微笑了，因為他是戴著“豬嘴”的，即便笑了，我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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