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堂叔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我那個得了腦血栓的二爺爺想吃小縣城的蒸碗，問我什麼時候回村裡，能不能給二爺爺帶兩份蒸碗回去，他給我錢。說實話， 我真心不願意給那個二爺爺送東西吃，因為印象中的二爺爺是個自私自利而且暴力的人。但是二奶奶和堂叔為人都比較好，既然堂叔開口和我說，我看在堂叔的面子上，也得買幾份蒸碗送回去。
村裡離縣城不遠，打車去也就來回也就四十分鐘的車程。我中午十一點就下班了，下午兩點多才上班。反正有的是時間，我就抽了一天下班的時間，早早來到蒸碗店，買了六個蒸碗打包坐車回村裡了。車停在二爺爺家門口，我下車就聽覺二爺爺在嗷嗷哭，二奶奶在罵他。我趕緊走到屋裡去，看見二奶奶正拿著一隻鞋在打二爺爺的臉。二爺爺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也只有一隻手能動，一直揮舞著，嘴巴禿嚕著：“別打了，別打了，我改了，我改了”。二奶奶繼續罵：“讓你年輕的時候打我啊，你現在爬起來打啊，你癱瘓了又改了，我看你是爬不起來了”。對於二爺爺和二奶奶打架，我早就習慣了，只不過這次是換成二爺爺捱揍了，他們打了一輩子了，只是年輕的時候，二奶奶打不過二爺爺是真的，那時候二奶奶沒少被家暴。
二奶奶看見我進來，也沒停下來，還是拿著鞋底子繼續扇二爺爺的臉，看二奶奶打人還覺得自己委屈的樣子，就知道二奶奶心裡的仇恨大了去了。我居然腦抽的來了句；“二奶奶打累了吧，打累了就歇一會兒吧”。我向來對這個二爺爺沒好感，因為我小時候，有一次二爺爺給我變魔術，居然把我的十塊錢給我變沒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回來。二奶奶這才拿了碗，把我手裡的蒸碗接過去放在碗裡。說著：“怎麼買那麼多啊？得多少錢啊”。我說：“二奶奶你們吃就行了，提錢就見外了”。說到這裡，二奶奶哇哇的哭起來了。
這一哭，話匣子就打開了，年輕的時候，怎麼不容易，二爺爺怎麼混賬？二奶奶說：“二爺爺做的混賬事，一年都說不完”。說二爺爺在曾經過年的時候，把家裡的肉偷去給了鄰村的寡婦，害的一家人過年都沒肉吃。回家來還和二奶奶打架。最嚴重的是在堂叔生病的時候，二爺爺帶堂叔去看病，直接把堂叔丟在郎中家裡，自己跑去和寡婦睡覺，這事好多人看見了，看見二爺爺進了寡婦家關了門。還有許多人看見二爺爺在玉米地裡和寡婦親嘴的事，是傳的沸沸揚揚。但是二爺爺好吃懶做，地裡莊家荒了一半這是真的。
家裡本來窮的揭不開鍋，二爺爺還把二奶奶養的下蛋的老母雞送去寡婦家了，為這事，二奶奶還找寡婦打了一架，後來二爺爺又把二奶奶打了一頓，這些都是二奶奶和村裡人說的，但是我知道二奶奶別管是趕集還是幹嘛，只要與寡婦碰見面，都會罵一頓然後接著打一架，寡婦也不甘示弱，兩人幾乎每次打個平手，兩敗俱傷。只是她們每次打完，二奶奶還會被二爺爺打一頓，最後受傷的還是二奶奶，二奶奶仍然不怕被打，繼續和寡婦鬥。二奶奶幾次跑回孃家，都又跑回來繼續過，孃家人管不了，那時候也不流行離婚。就這樣二奶奶和二爺爺打罵了一輩子，直到後來堂叔結了婚，二爺爺才有所收斂，對於二奶奶和寡婦的戰爭，二爺爺才睜隻眼閉隻眼。二奶奶不止一次說，如果不是堂叔長得好看，估計連媳婦都找不到。
直到後來寡婦60多歲那年在河邊洗衣服掉河裡淹死了，二奶奶才算解了氣。二爺爺好吃懶做的毛病到老沒改，比起年輕的時候，只是打架少了，但也沒少拌嘴。本因為老了，能過個安生日子，可二爺爺得了腦血栓，癱瘓在床了，還要二奶奶伺候。這不二奶奶剛拿鞋底伺候完二爺爺的臉，一邊哭訴一邊又喂二爺爺吃蒸碗裡的酥肉。可是二爺爺剛被打完，嘴裡吃著酥肉的時候眼裡照樣放著光。
這次我感慨頗多，二爺爺和奶奶吵鬧了一輩子，到老了，二爺爺躺在床上不能動了，面對二奶奶的鞋底子才說改了，是幡然悔悟還是面對疾病的無奈之舉。不過看二爺爺老了的時候確實比年輕時好了許多，我寧願相信二爺爺是悔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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