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 合肥記憶:烔煬河的童年,如夢的田園生活



合肥記憶:烔煬河的童年,如夢的田園生活


古人起於清貧,終成大道的,不勝枚舉。況且,窘迫的生活,也沒有給我一絲一毫的選擇餘地。側身讓不了,那就挺身迎上去。當時,我根本沒有仔細想一想,幾乎是歡欣雀躍地接受了生活對於我的安排。終於有了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謀生手段,終於能夠給家裡減輕一點負擔,我甚至有些興奮。

當天夜裡,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其實,那並不是在夢境裡,而是沉浸在似睡非睡的遐想中,憧憬著、再現著眼前腳下的生活:


清粼粼的烔河邊,依依的柳樹下,油菜花黃的耀眼,蠶豆花香氣襲人,受驚的青蛙,繃緊了修長的腿,相繼躍入水中,知了在樹梢上叫著。我,雙腿併攏,橫騎在牛背上,西下的太陽已經不那麼熱烈了,就把那頂舊而發黃的麥秸草帽斜掛在牛角上。那牛,彷彿一下子消受不了這種特供式的待遇,幾個搖頭,那頂紆尊降貴打人頭上貶低到牛頭上的破草帽,十分委屈地飄落在河堤邊,經風一吹,幾個折騰,瀟瀟灑灑地就浮在清澈的水面上。

我會心地笑了。隨手扯下幾根飄拂在眼前的柳條,三下五除二地,輕輕巧巧就編繞成一隻柳條頭套,頭套四圍,嫩嫩的枝椏富有彈性地顫動著,戴在頭上,倒有幾分像電影《柳堡的故事》裡頭的浪漫。可不,正是九九豔陽天的季節!隨後,打懷裡抽出一支短笛,吹奏出幾串不連貫的清脆的高音。好多青蛙打牛頭牛尾相繼栽進水裡。左近柳樹上的知了,彷彿也受到驚嚇,“知”的一下,啞在那兒片刻,又迫不及待地大聲叫喚起來,憋足了勁要同我手中的竹笛比個高低。

已經做了幾個牛娃娃母親的老水牛,飽嚼了一頓豐盛的水草的嫩芽,身心愉悅,不禁再發春情,一側腦袋,身子一斜,就淌進了齊牛肚子深的春水裡,驚起一陣陣漣漪,濺起一串串水珠。水,浸溼了我的褲管,那些調皮的水珠,打我的臉上脖子間,率性的赤裸裸地淋將下來。

一陣風打東邊山方向吹過來,山頭上漂浮過來幾朵淡黃色的雲彩;西邊,太陽搖搖欲墜的樣子,倒像是鄰家嬌憨的女子,坐在灶塘裡給柴火映紅了的面龐。起火燒雲了,桔黃色的雲翳,鑲著金色的邊,呈扇面狀鋪撒開,靠北邊的幾折,恰恰就蟄伏在鎮子北頭學校後面的小樹林裡,隱隱約約的。幾家炊煙輕鬆地飄著。遠處,依稀可以聽到雞鴨鵝歡快叫晚的聲音。打洋橋通往東街麒麟橋方向的阡陌小道上,晚歸的牛們,撒歡跑著,小放牛們大大咧咧地坐在牛背上,誇張地吆喝著。

幾個在專心致志拔“毛姑娘”的頑童,嬉笑著,打鬧著,撩開小腿奔跑著。跑在前面的是我嗎?難道我在被後面的孩子追趕?不,我是後面的那一個,我在追趕著別人。我在追,我在被別人追……


合肥記憶:烔煬河的童年,如夢的田園生活


我終於朦朦朧朧地睡著了。在真正的夢境中,我領悟出,那種恬淡浪漫的田園生活,已經離我遠去,剩下的,便是追趕,不是被別人追趕,就是在追趕別人。

——本文系何曉曦先生文集《夏至的回憶》的卷首語,何先生創作於2017年6月。標題為編者所加。


合肥記憶:烔煬河的童年,如夢的田園生活


何曉曦,1954年12月出生於安徽巢湖烔煬河。1966年小學五年級時離開學校,放牛種地達十年。

1978年以同等學力考入安徽大學外語系。1982年畢業,被分配在巢湖農業學校工作。1984年通過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的招聘考試,調入科大任教。1987年聘為講師。參與籌建安徽比較文學學會。

先後出版《匪警》《彼得堡來客》《情與欲》《英語實用語法》《英語語法習題集》等。參與《世界文學家大詞典》的編寫。詩集《域外詩箋》已付梓,《夏至的回憶》已定稿。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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