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6 我欠媽媽一堂課●郭 昕|

我欠媽媽一堂課●郭 昕(四川)


還在教書那陣,年紀輕輕,一個人生活,自己做飯自己吃。學校所在地異常寒冷,一到冬天,電熱毯一晚上開到天明,窗外的排水溝結下厚厚的冰層,到次年五月份才逐漸融化。

我欠媽媽一堂課●郭 昕||「原創」

媽媽心疼她唯一的女兒。一天,她揹著一個大背兜來我們學校。我們的親熱摟抱和我大喊大叫的歡喜,讓其他老師吃驚不已,也羨慕不已。

一床小毛毯,一個電炒鍋,一塊肉,一些蔬菜,兩塊我最愛吃的沙琪瑪。媽媽坐了兩個小時的班車,給我帶來了這些。她心滿意足,我欣喜異常。

在我這兒,當然是我做飯。這對我一點也不難,我六歲就開始做飯,踩著凳子,將瀝乾淨米湯的夾生飯鏟到甑子裡蒸。現在用電飯鍋、電炒鍋,非常簡便。

媽媽有點客氣,有點侷促,像個客人,不像我回家時候的她,可能是感覺到她的女兒如此獨立能幹,她插不上手。買什麼菜,做什麼飯,怎麼做,她都聽我的,只是轉來轉去地跟著,歡欣地看著,慢條斯理文雅地吃著。

晚上我們睡在一起,身體稍微分開,話題天南海北。她講她的媽媽,她的外婆,她在毛澤東思想宣傳隊演的角色,她和爸爸的婚姻。我說我記得七歲時,你給我買了一條裙子,腰不是鬆緊帶的,而是扣紐扣的,就這點就與普通的裙子大大的不相同。過生日給我煮兩個蛋,而弟弟過生日只有一個蛋。我很清楚,是我親自煮的。

我去上課,講《濟南的冬天》。學生讀課文的時候,我走出教室門,看到不遠處的一段木頭上,媽媽一個人坐著,看著眼前的操場,端莊安靜,沉迷其中。

下了課,我去叫媽媽,她給我說《濟南的冬天》她也學過,是老舍寫的,老舍是北京人,是滿族人。我點頭稱是,還不忘了表揚媽媽記性好。然後我們手挽手一起去買菜。

我欠媽媽一堂課●郭 昕||「原創」

我批改作業、備課,媽媽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課文。把學生的作文念給她聽,媽媽神往的說她讀書時作文也寫得好,可惜初二就休學了。你居然是個教書先生,要是你外婆在,不曉得要說啥子。我想此時她腦海中閃現的,一定是光著腳在地裡割豬草的一個黃毛丫頭,那滿頭的亂髮,那黑黑的臉龐……

當時才二十歲的我,大大咧咧的,我忽略了媽媽縹緲而細微的心思。

媽媽在學校陪了我幾天。我帶著她到校園轉,到街上逛,到同事家吃飯,去飯館作東,所有人都知道我媽媽來了。她看著我們談笑風生,熱鬧友好,有時也受到感染說幾句笑話。她是個開朗而聰明的女人,完全聽得懂我們的談話,她的自豪和欣慰表現得恰如其分。她不嘮叨,不批評,不抱怨,只有瞭解和寬容。

幾年後,我改行調走了。

很多年後,一天在媽媽的床前,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媽媽說了句:“你不當老師了,太可惜了。你弟弟是你的學生,聽過你的課。我都沒有聽過你的課。”

媽媽已經走了,帶著對女兒的驕傲和愛,帶著我對她的思念和友情。我知道,媽媽一直在天堂看著我。

今生,我欠媽媽一堂課。媽媽,終有一天,我們團聚的時候,我給您講一堂課。


我欠媽媽一堂課●郭 昕||「原創」

郭 昕,女,漢族,畢業於阿壩師範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曾任中學教師,現居都江堰。愛好文學,喜歡閱讀。喜歡用文字來感悟生活的美,自娛自樂,分享給家人與友人給他們帶來歡樂!。部分文章先後在《華西都市報》《都江堰報》和微信公眾號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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