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張可大可小的紙逢中對摺，再將一端的兩角對摺，再打開再對摺，反覆一次，一架紙飛機便握在手中了。迎著風，使勁用力地拋向空中，紙飛機便昂頭直衝雲霄，在蔚藍得有些讓人心疼的碧空中，上下翻飛，看那紙飛機在空中劃過的弧線，美麗極了。
剛上小學的時候，同桌是個女孩，有些內向，但心靈手巧。每次下課的時候，她總會折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具，紙青蛙、紙飛機、紙衣褲、紙錢包，甚至還有紙帽子，每一樣都做得有模有樣，有時還用彩筆描上花紋，漂亮極了。儘管她總是面帶笑容，悉心地教導。無奈笨拙的我，能學會的只是最簡單的折飛機和青蛙了。而這竟成了我少年時光最開心的遊戲。
放學後，我們常常相約去郊外放紙飛機，找一塊空地，撕一張紙，三五下便折成了手中的紙飛機。將飛機舉過頭頂，在溫暖的陽光裡盡情地奔跑著，迎著風兒，使盡全身的力氣，把飛機向空中拋出去，就如同把兒時的歡笑與夢想拋向遙遠的空中一樣，揚起頭，眯著眼，看飛機在空中向上攀升，然後拐頭向下，側飛，慢慢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緩緩降下，停在樹梢、花叢，或者青青的草地上。我們往往這時總爭相比較誰的飛機飛得更高，更遠，更久，贏來的不僅僅是羨慕的眼光和歡呼聲，還有男孩所謂的面子與自尊。
而她，總是站在我們旁邊靜靜地看我們玩耍，高興的時候則報以微笑。她揚起頭看飛機的樣子格外專注，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更像是在看一場精彩的表演，那是一張非常美麗的畫面。有時候，她會輕輕地走過來，像老師一樣指導我們把飛機折得更整齊、更精緻。看著漫天飛舞的飛機，我們一直興奮地叫著、喊著，直到夕陽沉入山下，直到汗流滿面、滿身疲憊，我們才戀戀不捨地揮手作別彼此。
年少的智慧是無窮的。為了玩出更多的花樣，我們也對飛機摺疊的方法不斷地進行改進。有時，我們選擇一種既輕又薄的紙，加長飛機的翅膀，讓飛機能夠在空中停留更長的時間。有時，我們對紙張進行修剪，加強飛機的尾翼，這種飛機能飛得更高更遠，速度更快。另外，我們不再滿足單體的飛機，同時用幾張紙折成三角形狀，拼接成一架酷酷的戰鬥機模型，塗上顏色，煞是驚豔。也許在孩子們的世界裡，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們享受童真的樂趣，即使是深居大山、物質貧乏的我們。
讀書的日子是溫暖而愜意的。除了一起折飛機、拼玩具之外，我們總是共同分享彼此的快樂，她帶給我的大部分是各色的小人書，還有農村很少見到的糖果、零食；而我帶給她的則是家裡的玉米、地瓜，還有山上的野果。年少的我們，幸福就是如此簡單，一顆糖分成兩半，我們可以開心一整天；而一本書，則溫暖我們整個上學的歲月。
我們一起度過了九年愉快的時光。中考過後，是我們離校的日子。我們站在三樓教室外的走廊裡，或許是心有靈犀，我們不約而同地拿出舊課本、舊試卷，摺疊成五顏六色的飛機，一時間，整個校園上空便飄著各色各式的飛機，在微風中展翅飛翔，或盤旋或翻滾，或拉昇或俯衝，以各種不同的姿態展示著最後的精彩，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向母校告別，向漸行漸遠的青春作最後的揮手。人生就如同一架架滑翔的紙飛機，離開手掌的溫度之後，我們便要選擇自己的飛行路線，向更高更遠的天空進發。
光陰不候，昨日漸遠，就如同當年的紙飛機一樣，終究都融進了歲月的長河，消失在年輪的記憶裡。而紙飛機帶來的歡笑與溫暖，則會在堅硬的心底破土而出，慢慢成長，變成樹，開出花，結出甜甜的果，果裡不再是青澀，而是深沉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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