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洗手間,暖的床。
這兩個,是值得敬畏的,地方。
火車,即將穿進山洞時候,迎面而來,滿目是張著翠綠大口的怪獸,貪婪而又文靜,躺在山巒之間,候著八方風雨,和經年日霜。
睡了一夜,軟臥,被我暖得溫熱,下了榻,卻再也不想上去。
京城十八號弄堂裡,那隻加菲問,怎麼可以,如此慵散。
凌晨六點三十分,靜默裡格外喧囂。
大概因為,天色將放,過道中,顯得有些昏沉。
車窗,水晶晶的,佈滿霧氣,想畫點東西上去,一張臉,一朵花,一塊刺繡,又或者是,年少時講臺上玩的遊戲。
想想,又覺得有些孩子氣,從袖子裡剛伸出手,立馬又縮了回去。
指甲覺察到,玻璃之外的,生冷,和剛硬。
像做了錯事的孩子,扭頭左右看看,天真笑笑。
身後的床上,被子像個人,溫柔地躺著。
早餐,備好。
油條,豆漿,白麵饅頭,米粥,小碟鹹菜,半杯牛奶。
穿過兩三節車廂,人明顯稀鬆很多,空氣也變得寡涼起來。
煙火氣,淡了。
人情味,生了。
2
車廂銜接處,聽到這樣兩句對話:
“您好,這裡不准許抽菸。”
說話的,是早先遇見的,那位清秀的送餐員姑娘,只是不知她在跟誰說話。分明記得,路過時候,並未看見周圍有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興許是在,同我說話,可我並沒有這個喜好。
“嗯,多謝。我只是,點著看看。”
有人,輕聲回了一句。
看不到人影。我猜,它躲在角落裡。
徵得許可,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從隨身的衣兜裡,掏出一瓶蘇打水,端正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杯水,可窺人。
此時的天色,已然大亮,只還是有些涼,透徹骨子的涼,連外面忽閃而過的山,靜到無聲的樹,都肅穆起來。
陽春三月,山水乍寒。
3
醒來的人,並不是太多,多數人都還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他們,趴著,側臥著,躺著,翹著腿,躬著背,抿著嘴……臉上露出笑來,大概夢裡有,對於以後日子,跟別人不一樣的暢想。
每個人平凡而存在,卻無不獨一而無二,值得被珍藏,也值得被愛。
這句話,寫給,
一個叫作“販賣夢境”的,孩子。
日光,漸漸柔和,明亮。
窗戶上的霧氣,早已不見蹤影,唯一證明它們來過的,大概只有那些殘留下來,斑點大小的模糊痕跡。
正在愣神,冷不丁,視線被窗外驟然乍起的光,刺得生疼,不明所以,只好略微側目,微眯,來適應這突如其來的亮。
再扭頭回去,卻是驚喜不已。
好多年,沒有再見過,像如今這樣,一塊連著一塊的油菜花開,像是豁然有人為你打開靠近季節的窗子,從彌留的冬季裡,直接窺探到春的秘密。
這片花海,綿延得不知有多遠,黃的刺眼,嫩的扎心,連群山的影子,也都被染成了黃色。
一閃而過,念頭,
想到卡通片裡的,小黃人。
山,那麼近;山,那麼遠。
近得,些微眨一下眼,睫毛都撞到彎;遠得,軀體安放一處,靈魂遊在天邊。
閉上眼,低鳴鐵軌聲中,享受這片刻來自日子的慢。
4
有人留言:如何卸掉一身戾氣,而又溫雅地活著?
我並不知,該如何作答,因為,想不到,想不通,一個人一身戾氣,會是什麼樣子。
至於溫雅,每個人卻都心知肚明。
道理懂得太多,終究是要返璞歸真,尋到自我與世俗,一種安靜祥和。
這種東西,向來是跟旁人學不來,全在於自我意識徹悟,全在於自我約束,而是否成為習慣。
略偏向於形而上學,意識流一類。
“其實,當你的戾氣變得成熟,人也就溫雅起來。”
這是,從母親嗑好的那一盤葵花子,想到的,因為她說,你得很小心地用力氣,才能嗑出完整的一粒。
我,深信不疑,母親嗑出的瓜子,吃起來,分外香甜。
教育成人,遠比教育孩子,代價更大,見效甚微。
因此,對於女人來說,永遠不要妄圖通過一段愛情,去讓對方學會成長。
畢竟,你想要的名份,是戀人妻子,而不是一覺醒來,摟在懷裡的,是個年紀相仿的兒子。
甚至多半,還是為旁人作嫁衣。
被人偷了男人,不可怕,一刀兩截的事,被人偷了兒子,多少有點不太厚道,慘絕人寰。
是要被人咒罵的,有婦罵街,雖撐個厚臉皮,兩耳不聞,尚且也能過的去,可倘若連累了十八代祖宗的,終歸是不太合適的。
雖然偏題,若能領會精神,其實也好。
始終覺得,活著是件難得而又值得欣喜的事。這種感覺,自從二月後,便愈發強烈起來。
適時運動,按時睡覺。
添減衣物,少食多餐。
惜命,成了最大,最奢侈的,一件事。
堂姐來信說,將定居上海。
我想,也蠻好,與阿弟他們,一江之隔。
那些有趣的,很酷的人
總是一個人,上街買水果
一個人 過很多人的節日
一個人 睡兩個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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