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集的分量很重。

不光是改編自漫畫“十二人頭”的

“十人頭”橋段，還因為整集的設計思路和實際效果都十分出色，我個人認為，本集質量已經回升到《行屍走肉》巔峰期平均水準線之上了，在第九季中也是僅次於第五集的存在。

本集別出心裁，用山頂寨夫婦希爾德和邁爾斯的三個“結婚紀念日”作為開場：

第一幕，兩人歷經艱辛來到了山頂寨；

第二幕，希爾德做了一枚刻有“H”字母的木雕幣，它代表山頂寨(hilltop)和家園(home)，邁爾斯覺得它還意味著希望(hope)，鼓勵妻子做出更多紀念幣。

第三幕，夫妻倆駕駛著前往神之國集市的“末班車”，帶著滿滿一盒子紀念幣上路。

從夫妻倆的對話得知，他們來到山頂寨至少已有6年以上，幸福美滿、溫文爾雅的樣子，一看人緣就不錯——所以，當他們被低語者襲擊，阿爾法割去希爾德頭皮並拿走她的衣服帽子時，這種巨大且強烈的落差感一下就把整集的調子拉起來了。

本集的角度有很多，我最終決定以“選擇權”為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希爾德那枚沾血的木雕幣，它是開篇最明顯的隱喻，也是這一集最重要的線索和題眼。

意氣風發

以西結在集市開幕致辭上紀念了瑞克、卡爾和耶穌等人，希望聯盟內所有人能聯合在一起，不負前人，不愧後代（充分展示了他的臺詞功底）。

當然，以西結巧妙掩飾了對卡蘿爾和亨利的擔憂，他本想一起出去找人，但卡蘿爾以“顧全集市”為由拒絕了。

這次集市活動是聯盟內部近年來最大的盛會，直接關係到各社區未來的發展環境，人心不穩是大忌，其意義甚至比當年瑞克執意要修建的大橋更重要，不容有失。

所幸達里爾一行人正好趕到了，就在大家與亨利、達里爾、康妮、米雪恩、朱迪斯等人熱切敘舊時，塔拉也開始為“麻煩人物”莉迪亞頭疼了。

在接下去的社區領導人會議上，米雪恩表明自己願和大家站在一起，同時亞歷山大願意收留莉迪亞。

但目前聯盟內“唯一”在低語者面前暴露過的山頂寨是最危險的，大家好歹說服了塔拉，並且為了彌補山頂寨人手的不足，其餘社區願意一起出人組隊馳援。

可這也只是救急的臨時辦法，在如此利好環境下，大家成立“聯約”是必然的結果

（參考北約、華約）。

雖然曾經的五大社區變成了四大，但當年塔拉交給以西結的憲章終於還是派上了用場（塔拉也與米雪恩和好如初）。神之國（以西結、卡蘿爾）、海邊旅館（小姑娘瑞秋長大了）、山頂寨（塔拉）、亞歷山大（加百利）共同簽署了憲章。

接下去就是點撥人手開赴山頂寨了。第一批先頭部隊半路上遇到了公路幫和幫手DJ，眾人一起查看了受襲的山頂寨貨車，現場還留下了拖行的痕跡，很顯然是人為的。

在吃不準暗處敵人什麼打算的情況下，大家決定兵分三路：米雪恩、達里爾、卡蘿爾外加由美子四個高戰力去追蹤跡，增援大部隊奔赴山頂寨，公路幫和DJ繼續巡視神之國周邊區域。

這是相對穩妥且沒有明顯遺漏的對策——但他們做出這個決定都有一個前提：神之國等其他社區仍未被低語者發現。

等到追蹤四人組發現蹤跡再次分叉時，達里爾終於意識到他們踏入陷阱了，想撤退卻早已被包圍。

這一場“伏擊戰”低語者採取了相當聰明的戰術，充分發揮了自己的野戰優勢：先用屍群消耗四人體力（因為要鑑別屍群裡是否混有低語者，達里爾等人相比平時砍殺行屍更耗費心神），同時全員趁機

包圍他們不留突圍死角，最後二當家貝塔親自帶頭繳械，四個人沒有絲毫勝算。

唯我獨尊

早在增援部隊開拔的時候，喬裝打扮過的阿爾法就已混進了神之國，她充分利用“集市裡有許多陌生人”的特點四處打探消息，比如以“亞歷山大的黛博拉”身份和以西結暢聊了一番。

阿爾法已掌握了許多情報，比如亞歷山大參加集會很不容易，卡蘿爾等一大批主力已經出去了等等。

別覺得神之國的防護太水，阿爾法能滲透進來，包括她之後把8個人偷抓出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參加集會的人根本不知道低語者已經發現了神之國，他們對於低語者是完全不設防的（你無法用戰爭期間軍隊級的警覺性去要求一群承平已久的普通人）。

而集會上知道形勢嚴峻的人中，又有大部分出去了，神之國理論上“外鬆內緊”的防禦其實就是“內外皆松”——阿爾法等少數低語者精英，完全可以用求帶路、求幫忙等理由，利用哨戒盲點把集會上落單的人一個一個拐走。

電影開始前，阿爾法已經完成抓人指標了，她本想趁大家看電影時把莉迪亞帶走，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女兒……

這裡就要說到我為本集擬定的主題了：阿爾法遭到了自己“獨裁式教育方針”的反噬，她在末世開啟後選擇了一條自認為正確的道路，並強制大家走她選定的路，其他人不聽話殺了也就殺了，唯有女兒莉迪亞，她只能不斷打罵體罰逼迫就範。

我們應該很熟悉這種“我都是為你好”的論調，阿爾法真心想讓莉迪亞變強、生存下去——以她的方式。

當莉迪亞表態自己不再是低語者時，身為首領的阿爾法有種很強烈的挫敗感，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女兒看到了“低語者”以外的其他選項，並且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黎明前阿爾法回到俘虜們身邊時，她那句“已經不是為了女兒”是真的，她現在血虐聯盟不再是出於私仇，更主要是（不得不）再次立威。

阿爾法帶著達里爾見識了漫山遍野打轉的大型屍群，裡面混有“帶路”的低語者，人借屍勢之下，聯盟確實不是他們的對手。

聯盟沒有低語者需要的東西，對方的生活方式是一場隨時都會破碎的幻夢，而低語者則是遵循“自然法則”的強者。道不同，不相為謀。

阿爾法並沒有把聯盟趕盡殺絕的意思，對方的實力不容小覷，雙方現在陷入全面戰爭沒太大意義。

她真正想搞的是劃界分治，北邊的邊界已經通過“十分明顯的標記”劃出來了，這也是她“立威”的方式。

除了給聯盟“血的警告”外，阿爾法搞區域分治還有另一個目的存在：防止低語者中出現更多像莉迪亞這樣的叛徒，她自己有牢固的定力，不意味著其他人也能免疫聯盟社區的“糖衣炮彈”。既然阿爾法認定聯盟的生活方式是錯誤的，那她就要替所有低語者提前把這個選項去掉，她不認同也承受不起每個低語者都自己去做一次選擇。

“我不認為你們能保護好我的女兒……但我希望我錯了。”

這是阿爾法面對“敵人”時，唯一一句以母親身份說的話，她依然留有一些“落後”的人性，但這決不能讓手下們發現。

莉迪亞和阿爾法告別後，母女倆都哭了……貝塔是低語者中唯一知道阿爾法“弱點”並被信賴的人，換另一個手下看到自己落淚，轉眼間就被阿爾法滅口了。

這是阿爾法選擇“無情之路”的悲哀：一直以來讓她和整個群體變強大的品質，同時也是不斷折磨他們死去活來的詛咒。

十人頭

四人被釋放後救下了西迪克，進而見到了阿爾法留下的“邊界線”：來自聯盟內部的10顆人頭。

關於第九季這個終極大懸念，下半季玩了許多套路和反套路，尤其是本集中各種“煙霧彈”，比如凱利和康妮的談心、西迪克要把“做爸爸”一事當成驚喜晚些告訴米雪恩、馬格娜五人組的道別、達里爾讓康妮照顧狗子、以西結在卡蘿爾回來前無法快樂、馬格娜和由美子再次分開等等。

我原來整理了本集中各種各樣的“真假flag”，可後來覺得意義不大都刪掉了，這裡只講最成功的一段：羅西塔（等人）的倖存。

在漫畫中，以西結和羅西塔是“12人頭”中最重要的角色；而在劇裡，我覺得羅西塔是最危險的，因為她已理順了自己和尤金、加百利和西迪克的關係，就算她僥倖未死，和她親密的男性中也很可能有人遭殃，結果他們全都倖存了下來，這一手不得不服……值得一提的是，尤金正在搞無線電，爭取讓各社區能再次順暢聯絡，這在接下去的故事中會很重要。

下面來分析一下劇中的“10人頭”吧，我把這10個人分為了四擋——

第四檔：用來湊人頭的醬油，公路幫的奧茲和阿列克才出場了兩集，名字也是死後才告知觀眾，簡直就是為湊數而設計的；

第三檔：混個臉熟的三線龍套，包括前救世軍成員DJ、弗蘭基，以及山頂寨的小年輕羅德尼、艾迪琳，其中DJ、羅德尼、艾迪琳都是第九季新出現的人物，戲份不多，同時角色“功能性”較強，而弗蘭基在第七季之後就沒有多少鏡頭了，論地位並不比其他人高；

第二檔：有專門戲份的二線配角，山頂寨的老大娘塔米，同是第九季的新角色，塔米的形象要立體多了，季初的失獨老人，季中的慈祥長輩，季末的幸福母親，她的驟然死亡足以讓部分觀眾感到不適；

第一檔：真正出場過多季，且目前角色戲份較為吃重，能讓多數觀眾產生較強情緒波動的（準）一線配角，只有最後三人，伊妮德、塔拉和亨利。

伊妮德是第五季登場的角色，屬於當年卡爾的官配，現在則是聯盟內數得上名的醫生，以及“歌手”奧爾登剛確立關係的女友。

當時的FLAG場景中，我原以為盧克或奧爾登（或兩個人）要遭殃，結果是姑娘丟了性命……她的死，最受打擊的當屬老社區亞歷山大和新社區山頂寨。

塔拉是第四季出現的角色，先被總督蠱惑攻打監獄，之後加入了瑞克的團隊，現在是山頂寨新晉的第一領導人。

塔拉一直不想承擔領袖的責任，無奈耶穌一直有意栽培她，耶穌死後，塔拉磕磕絆絆地接過了領導權，如今塔拉在思維上和行動上都顯示出了優秀領導人的潛質……她的突然暴斃，除了“本家”山頂寨，和她有過情分的亞歷山大和海邊旅館都會很難受。

最複雜的是亨利，這個第七季開始打醬油的小屁孩，在卡爾死後成了“少主”之位的接班人，儼然聯盟“新一代”中的領頭羊，爸爸以西結寵著，媽媽卡蘿爾慣著，叔叔達里爾幫著，女友莉迪亞親著，什麼事兒不敢做啊？

本季編劇高明/毒辣之處就在這兒：不同於卡爾“太過完美”被寫死，第九季的亨利完全是朝著“太過天真”的方向去塑造的，像“養蠱”一般吸收著各種美好、吸引著各種火力成長起來，等時候差不多了再圖窮匕見，部分觀眾的情緒得到了釋放，亨利的“戰略任務”也完成了……至於“少主”，不是還有朱迪斯和新來的莉迪亞麼？

亨利的死，最受重創的無疑就是神之國了，尤其是命苦的卡蘿爾，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索菲亞，麗茲、米卡……她所愛的孩子、男人總是一個個死於非命……太TM虐了……

總體而言，劇版“10人頭”的設計還算比較成功的，既沒有裝模作樣的蜻蜓點水，也沒有傷筋動骨的大開殺戒，更關鍵的是，同為階段性的“血虐”節點，S7E1尼根爆頭那段完全是粗暴地把觀眾摁在地上使勁摩擦，而S9E15則在不改變結果的情況下極大照顧了觀眾的情緒，分寸把握地相當不錯

，值得表揚。

老歌新唱

本集最後，倖存者西迪克對聯盟眾人講述了發生在自己和犧牲者身上的故事。

這場講話至關重要，它不僅是一次簡單的複述，更是一次團結眾人的演說，政治意義很大——如果西迪克只是單純描述低語者有多殘忍，朋友們死得有多悽慘，那阿爾法威懾、分裂聯盟的目的就實現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低語者得逞，同一個故事換種角度來說完全有不一樣的效果，所以西迪克要用另一種“親眼所見”來挽回聯盟的頹勢：他們中有些人甚至素未謀面，但他們像家人一樣奮力反抗，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也是本集主題的再次體現，公路幫在職責感的驅使下沒有獨善其身，被捕者在必死的局面下沒有坐以待斃……那麼聯盟的家人們，為何不能為了他們、為了自己團結一致走下去呢？

如此尊重個人意願並同時強調集體意志的橋段其實並不新鮮，類似的橋段在《行屍走肉》第三季末瑞克向親友們坦誠時也有過——道理總是大同小異，這沒什麼關係，只要故事講得好，就算是同一句話也永遠看不膩。

結尾時，莉迪亞和達里爾來緬懷亨利，在他“去世”的地方放下了一枚紀念幣，呼應了本集的開頭，這是兩種理念的碰撞：一方棄若敝履的東西，在另一方眼中或許是最珍貴的無價之寶。

雪花飄落，凜冬已至。

令我興奮的是，《行屍走肉》劇集將迎來史上首次正面描繪的“寒冬戲”，而且還是第九季的大結局……如此精彩，怎能不讓人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