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3 有回憶的人不許掉淚,有故事的人不要喝酒

有回憶的人不許掉淚,有故事的人不要喝酒

每當7月暴雨襲來的時候,都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

因為這樣大家都可以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聽著屋外雷鳴轟轟,看著天空明瞭又暗。還有窗口陣陣嗚鳴的狂風,隨後便可以聽見打在窗上,門上還有屋頂上的噼裡啪啦的雨聲,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1

上大學第二年,我在海邊找了一份工作,與其說是找的一份工作,不如說是找的一種寄託,是在海城那幾年的寄託。

偶然的機會,我一個人走在望海路,一條大路乾淨清爽,除了炎夏的時節,平時這條路上行人不是很多,我很喜歡這種被海風吹拂,被陽光烘烤的乾淨路面,抬頭是藍天,低頭是大海,時而飄來幾朵奇形怪狀的雲,我都一一抓住它們拍照留念。

轉過拐角的時候,我推開那扇古董色的木質四開門,這是一家書社,是我人生第一處打工的地方,也是我離開家鄉在外的第一個“家”,我走進去之後,裡面人是我的朋友,後來成了我的家人,人生路上自己給自己選擇的家人。

我見到老闆的時候,是位六十多歲的老大爺,正在和一堆年輕人談笑風聲,氣氛異常活躍,我去了之後依舊能聽到那種歡聲笑語。不知道為什麼,我見了老大爺感覺特親切,他見了我邀我坐下,請我喝水,問我什麼時候來工作。

沒錯,就是這麼快,我還沒開口,直接被錄用了。

“現在就可以啊,大爺”,

“大爺?小夥子,以後叫我劉叔,大爺這個詞太老,不適合我”,說完笑著喝了杯茶,大家都樂的合不攏嘴。

劉叔向我介紹了店裡幫襯的其他人,我只記住了剛子,阿杰,還有夢雯,其他人的印象現在已經非常模糊了。

劉叔不經常來這,經常都是他們在照料書社。說到這書社的名字竟然都不知道,出門一看,碩大的一塊匾上面,竟然什麼都沒有。

劉叔說,既然無名,何必有名,此前望海,何必羨海。

到現在我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2

週末的時光是大家最喜歡的時光,因為全都聚齊,而且書社也很多人光顧。

我們輪流值班,其他人得空的時候,都會在最外面茶室裡閒聊。

這天正好前臺有把二胡,前幾天劉叔過來忘了帶走,大家都喜出望外的摸著,我問大家有會拉的嗎?

剛子拿過二胡胡亂拉了一通,琴絃的聲音都有些嘶啞,看著蛇皮劇烈的震盪著,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再問問阿杰和夢雯,都說不會。

我從剛子手中雙手接過二胡,看著弓杆上的弓魚顏色發亮,甚是喜歡,而且沒有老舊的痕跡,放在盤起的二郎腿上,左手拿杆,右手握琴,甚是逼真的架勢。

他們沒曾想我會拉二胡,尤其是剛子,本來大大咧咧的他,這會安靜的像個孩子,趴在桌子上靜靜的聽著,一旁的阿杰也聽得入神。

一睜眼發現夢雯不見了,再一轉身發現夢雯拿了盤蘋果放在桌上,我看她笑的像個孩子,卻一下子知道了我兩個愛好。

至於我為什麼會二胡,這也是在大一那年暑假,自己報班學的吧。

後來聽見琴聲的人越來越多,開始往茶室走來,其中還有來旅遊的老外,那時候手機不先進,都拿著相機在那咔嚓咔嚓的照,大家都擁擠在一堂像是參觀動物園裡的動物。

那天之後,書社的人就越來越多了,我不知道是我的功勞還是門口那塊沒有寫字的匾的功勞,只要週末有空的時候,我就拿著自己的二胡在茶室跟他們“交流”,他們也樂此不彼的跟我講著他們各自故事,作為交換。

3

有回憶的人不許掉淚,有故事的人不要喝酒

大大咧咧的人,除了刀子嘴外,內心的那份真誠,無論你是什麼冰,都能被暖成溫的。

剛認識剛子那會,感覺他比我還要孩子氣,心裡有點不爽都會直接告訴我們,時間久了,如果他不說話,我們都會以為他有心事,憋著不告訴我們,但大家只要聚在一起,剛子臉上就會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臉上還有兩個酒窩,大多數時候,都是剛子在書社整理書籍,歸置茶室,因為剛子就住在附近,而我離學校也不遠。

那天天氣陰沉,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書社有十幾個人,夢雯在忙著整理雜物,不小心把桌上的水杯碰倒,正巧倒在了客人的腿上,幸好水不是很多,但顧客還是大聲喧譁了起來,夢雯一個勁的道歉,邊說對不起,邊向顧客鞠躬,說了大概有五分鐘,顧客還是不依不饒的,鬧得整個書社的人都圍觀過來。

剛子急忙放下手中收拾的茶杯,衝進去也跟顧客賠禮道歉,但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這位顧客來勁了,非得讓夢雯賠一條新的褲子。

剛子二話沒說,上去抓住他的衣領,就把他拽出去了,如果不是阿杰攔著,剛子差點揍他狗日的,後來那人沒敢多說,嚇得拍屁股走了。

夢雯倆眼通紅蹲在地上收拾著杯子和雜物,剛子蹲在後面輕聲地說,夢雯誰再敢惹你你告訴我,我揍他,你別哭了,吶,用紙擦擦淚吧,說著遞給夢雯兩張紙,還搶過夢雯手中的碎玻璃渣,細心的捏到垃圾桶裡。

我們幾個裡面我最大,他們都管我叫哥。後來阿杰告訴我這事,哥,前幾天有個人在我們書社鬧呢,剛子差點打了人家,然後把事情經過告訴了我一遍。

之後我還誇剛子是好漢,真應該給他拉一首二胡版的《好漢歌》。剛子就是憨憨的笑,也沒說什麼。

4

阿杰是個才子,不僅成績優秀,而且業餘還會寫作,甚至還寫過歌,至於會不會唱,我也不知道,因為這麼些年,我沒認真聽過阿杰唱歌,反倒是看過他寫的歌詞。

青春的那壺酒啊,

喝了去哪接,

朋友的那份真情,

我應該拿什麼還,

再見了我的年少啊,

你好啊我的滄桑,

願你溫暖在海城裡,

看著海風將它掩埋,

我們的故事不應如此沉默啊,

趁著酒勁將它記在血液裡吧,

我們像海風一樣自由,

我們像孩子一樣開朗,

歲月啊,你別走了,

讓我親親你的額頭,

留我們在這裡吧!

這是其中一首,沒有名字,就像這間書社一樣,沒有名字。

我徵得阿杰同意,給他拉了一首小樣,阿杰高興的一直叫我哥,現在我才明白,這是阿杰寫給我們的一首歌,很多年後,我有了自己的一間書社,把這首歌繪在了書社的牆壁上,下面是我們四個人圍坐逗逼的表情,尤其是阿杰,我還給他加了一副文藝的眼鏡。

有才華的人,值得被尊重。

5

人們都說相似的人會吸引,互補的人適合結婚。當時還是太年輕,就覺得相似的兩個人,肯定會一輩子走下去,後來沉痛的經驗告訴我,互補的人也不一定能結婚。

上次夢雯被嚇哭後,請了兩天假。我約她在操場上閒逛,夢雯平日裡也屬於那種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是受了委屈就像一朵蔫了的玫瑰,只有芳香,沒有生氣。

哥,我想聽你拉二胡。

那我拉完二胡,你不能不高興了。

好,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急匆匆的跑到宿舍揹著二胡就朝操場跑,夢雯就在眼前了,我腳下踩了一塊石頭,瞬間撲了個空,不知怎麼的,二胡跑到了我前面,重重的被我壓在身下,夢雯使勁把我拉起來。

哥,二胡沒事吧?

我敲著她的腦袋,你!都!不!問!我!有!沒!有!事!竟!然!這!麼!關!心!二!胡!

我說一字就輕輕地敲一下夢雯的腦袋,夢雯就是嘿嘿的笑,沒多說什麼。

二胡的琴桿斷了,其他都好好的。

哥,都怪我,我送你一個新的吧。

好啊,正好我想換一把新的呢!

夢雯氣的小嘴一噘,哼了一聲,轉頭偷偷的瞄我。

我把弓魚取下來,送給夢雯,夢雯欣喜地不敢接。再見到夢雯的時候,她用繩子把弓魚編了起來,然後掛在脖子上,還別說,掛在這裡,真的很好看。

哥,我什麼時候還能聽到你拉的二胡啊?

吶,我用手指了指弓魚,整個二胡都給你了,還沒聽夠啊。

夢雯又撅著嘴,哼了一聲,這次只是認真的看著我。

有回憶的人不許掉淚,有故事的人不要喝酒

6

我給自己的書社起名叫《三木》,

就像他們三個人一樣,沐浴在書籍的森林裡,浸染在湘江的江畔邊。

夢雯送了我一把二胡,我沒有拉動過,放在了書社的展物架上,一進門就能第一眼看見,弓魚換上了那年送她的那個,還帶著繩子。

牆上那首歌是剛子繪上去的,除了這個地方,其他地方都裝修過,因為這是他們的痕跡。

我總是喜歡一個人在書社度過暴雨的夜,回想著大家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聽著屋外雷鳴轟轟,看著天空明瞭又暗。還有窗口陣陣嗚鳴的狂風,隨後便可以聽見打在窗上,門上還有屋頂上的噼裡啪啦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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