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記憶
文 | 劉輝
如果沒有高考，我現在大概和對面那個鄰居一樣，每天坐在家裡，經營著自家的小商店，悠閒自在的做一個小老闆。客人多時，手忙腳亂的收錢付錢；客人不多時，就坐在那裡，一部接著一部的看電視，不會想太複雜的事情，每天只為賺沒賺錢苦惱。
也有可能和另一個鄰居相似，開著貨車，每天奔忙在小小的縣城中。生活不會很輕鬆，因為我常常看到他皺著眉頭，但可能也不太艱難，聽我媽說，人家一月賺到的錢是我的兩倍。閒下來的時候，邀三五同伴，喝喝酒，打打牌，平淡瑣碎，安閒自樂。
這種生活，一度離我很近。因為，高二那年，家中變故，我一度想放棄讀書，出去打工。若不是老媽逼著我必須讀完高中，也許現在他們那樣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
不過，一切都沒有發生，我還是考上了大學，雖然只是二本，畢業之後先做村官後做老師，現在每天早出晚歸，教學育人，不算勞累，也不算輕鬆。
人生沒有如果，我無意比較哪種生活更為舒適。生而為人，都不會太過輕鬆。
但高考，確實改變了我的命運。
和我不同命運的，則是我的一個親戚。他成績不算太差，但著實厭倦了日復一日的學習生涯，和家人鬧了幾次之後，也就沒有再把學業繼續下去。初中畢業後，先是在附近的店裡幹了一段時間服務員，後來又遠赴甘肅，在工廠做了幾年工人，順便帶回來了一個媳婦。這也間接造就了我媽好幾年對我的鄙視，上了幾年學，連個媳婦都沒有找下。現在他繼承了父輩的手藝，每天在外面幹活，一天能賺兩百多塊錢，比我上班的日薪高了不少。
但也很辛苦，有時候看到他手上的傷口，我想自己無論如何是幹不了他的工作。親戚為人質樸，性格樂觀，對當初不上學的決定沒有太多後悔。他常常有著一種哲人的達觀，說做事最沒用的就是後悔。這很讓我慚愧，因為我做事常瞻前顧後，患得患失。雖然不再讀書，他和我卻很聊得來，有時候也會苦惱，特別是一些要他講話或發言的時候，他就會找我來幫忙，言談之中會流露點學上少了的遺憾。
我常常想，以他的性格和吃苦耐勞的精神，如果有一個更好的平臺或者開始，他的成就一定比現在還要大得多吧。如果他也有機會參加高考，是不是也會是另一段人生。
高考，一定意義也改變了他的命運。
還有我的高中同學，大部分都走的是高考，上學，工作之路。不管讀的是一本、二本還是專科，反正大部分都進入了校園讀書，哪怕這個學校不那麼有名。從這個角度來看，八零後不得不感謝國家的好政策。
有一篇文章講過，在美國，高等教育的支出，遠遠不是一個普通家庭所能承受的，所以更容易造成階級的固化。但在中國，我們的大學還保持著一年5000元人民幣這樣的親民價格，而且現在各類的助學政策，也不會讓某一個學生因為家庭貧困而上不起。
所以，高考，就成為我們這代人共同的集體記憶，也許也將成為此後好幾代人的共同記憶。我們可能忘了很多的事情，但那個年齡裡，教室裡成堆成疊的複習資料，汗水，和小夥伴們一起奮鬥的青春，永遠記憶猶新。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語文試卷上12道閱讀題錯了五道；數學考完和別人對答案後，內心的暗自竊喜；考完後母親在外等候的眼神，文綜考試上用盡氣力填滿的答題紙後有些痠痛的胳膊，以及所有科目都考完後和兄弟朋友們的狂歡。
這些瑣碎的記憶，構成了我人生中第一道很重要的關卡。不過真正懂得高考的價值，還是在上班之後。上了班，才明白，高考，可能是唯一不通過拼爹、拼家庭、拼顏值，能夠和所有人站在一起並肩起跑的機會。在十八歲的成人禮上，有這樣一個能夠還算公平的制度讓你去改變人生，這確實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很可惜，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太晚。如果能回到十四年前的學生時代，我絕對會頭懸梁錐刺股鑿壁偷光囊螢映雪發奮學習，可惜太遲了。我現在經常把這樣慘痛的人生經驗，告訴我的學生，就是不想他們重蹈覆轍，但他們常常嗤之以鼻。有些路，總要自己撞的頭破血流後才會懂得。
學生有時候會問我，為什麼非要上重點高中？為什麼還要上重點高中裡面的重點班？為什麼他累死累活就為了參加高考？
我只能回答，為了上一個好一點的大學，這樣人生會有更多的可能性。
我的偶像，張公子佳瑋曾說到：大學的存在，是給你一個難得的、寶貴的和社會的緩衝期。這個緩衝期，會給你一個相對自由的時光，讓你去想想自己究竟該幹什麼。不再有父母的嘮叨和老師的監管，如果願意，你可以學很多東西，也可以去嘗試打工，旅遊，談戀愛，或者其他一切有趣的事情。不至於讓你一下就進入到社會的浪濤，陷入工作的泥沼，繁忙於諸多瑣事。因為，只有上了班，才能明白整塊的自己的時間的可貴。
大學的存在，還會幫你你搭建一個系統化的知識體系。前十八年的學習，功利性有時比較強，但大學裡面，你會深入的學習一些知識，不那麼功利的去聽一些課，掌握一些專業性的東西。比如，我原以為自己學的《中國文學史》和《美學》課沒太多的作用，但現在給學生講課的時候，上到某篇課文，就會想到和作者同時代的作家，那些作品的價值和意義。所以很多東西並不是沒有用，只是還沒到時間吧。
大學的價值，還在於取得一個學歷的敲門磚。學歷不重要，現在看來是一個巨大的謊言。我到現在還記得參加招聘考試時，人家點名只要師大時的忿忿。前不久的烏鎮飯局，大佬們的履歷，也給了學歷不重要論一個赤裸裸的鄙視。現在很多工作，學歷不再是加分項，而是一個基礎項。
當然，親愛的學弟學妹們，高考也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高考勝利，恭喜你，你將開始一段新的旅途，進入人生的下一個環節，去見證更多有趣的事情。高考失敗，也不是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收拾心情，整理行裝，人生的開場哨才剛剛吹響。因為，高考絕不是人生中最難的那道題，高考之後，還有更多新的問題，新的學習，新的挑戰。成功或者失敗的標準，也不僅僅是考卷上簡單的ABC和對與錯。
兩天的時間很短，只是生命的一瞬；兩天的時間也很長，可能改變一生的命運。祝各位學弟學妹們，旗開得勝，馬到功成，筆下有神，文思泉湧，全都考上理想的大學。
加油！
END
劉輝 ，陝西商州人，喜讀書，愛足球，沒脾氣語文老師兼班主任一枚，願和同好之人談談教育，聊聊足球，說說讀書時那些有趣的事。
力薦摘選自：嘉年華時光，版權歸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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