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8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我答應了。因為這是記憶裡揮之不去的情結。特別是臨近清明,有些親人離去了,但那塊土地上還生活著我們曾經熟悉的人,即使回不去,夢裡也依稀望見那山,那水,那些人。

軟萩這種植物,在我們南方常見。她的生命頑強,好像大地只要有沙土泥地,稍微有點水,她就能靜靜生長。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她的顏色不是那種豔麗,但也一眼可以入目。像一個美麗的姑娘,穿了一個帶淡青色的衣裳,也掩飾不住自己的美麗。就像前面說到的那位女同學,想追的人排成行,卻沒有人敢行動,因為她家哥哥多,誰也不敢隨便去惹。膽大的那一個,自然最後成了她一生的同行者和堅定的追隨者。

軟萩的成長期似乎非常長。春天一過,她悄悄生長,就像大別山無數個普通人的生命。她們安於現狀,既不奢望外面的大富大貴,也不自踐於鄉間小路的曲折。你看她,她不語,你不看她,她一樣嚮往陽光。

置身於無限生長的各類草堆裡,外地人看不到她的光華。就如你今天怎麼去看黃安縣,她也僅是一個普通的縣。但偏偏,就是她這裡,出現兩任國家主席和兩百多個將軍。

無數人啊,你們執著於自己的天地,其實這裡的人不惹事,如果惹事,那一定是大事。你過你認為美好的日子罷了,未必非要來觀照別人的生活。每個人的日子,都與自己的內心世界相關。所以,這裡有人進,有人出,還有人,永遠只是思念卻不回來。如我。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記憶裡,母親總是帶著我們,到田野裡去採集軟萩。我們蹲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採。母親總是採其枝葉,留下其根。而我們,卻總是連根拔起。母親說,留點根讓她明年再長。母親的聲音,在田野裡溫柔無比,那時候陽光高照,雖然我們一無所有,但有了她的聲音,整個世界便在身邊,已經覺得足夠。

採摘回來,自然要清洗。洗過之後,還要拿到一種叫“隊”的公用物上去“踩”。這次土語詞怎麼寫,我也不清楚,但只是要吃過的人,一說就懂,外鄉人看不懂,今天就原諒一回。那所謂的“隊”,就是利用天平槓桿原理,用來“鍾”東西的,一腳踩在這邊,一腳踩在“隊”上,下壓,然後把糧食砸碎。

軟萩鮮豔的身子,就慢慢變成水汁般的泥。可憐的灰姑娘,奉獻給了人類最後的乳汁。一切的植物與食物,都是上蒼的恩賜。所以大地才生生不息。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鍾”好後,母親一般是拿糯米來伴的。放在一起,用“隊”不停的“鍾”。最後,軟萩服硬,與米一起抱團取暖,成為麵糰。麵糰也柔軟,慢慢用力揉了之後,軟萩與米合力,成為結合最緊的同謀。

記得,那時的春天油菜花開得鮮豔,悠長的梅雨季節還未到來,空氣清新。大地豐饒,人間經常卻是一窮二白。那是那個時代的特色。因此,軟萩粑,便成為人們最受歡迎的食物。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和好了面,就是煎了。一般以煎為多,偶爾鄉間也有蒸的。但蒸的沒有煎的那味好。日子稍好一點,才用油煎。油的金貴,我兒子這一代人甚至於包括我老婆這一代人體味不到。只有像我這樣經歷了鄉間最貧乏食物的那一代,才懂得有油吃的滋味。

所以今天,我珍惜一切食物,雖不像西方人那樣在餐前感謝上帝,劃個十字,但也是非常虔誠的,絕不暴棄天餮。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煎,是一個控制火候的過程。我從來沒有做過,總是沾我姐的光。她從小便開始裡裡外外的勞動,再辛苦也唱著歌(好像後來做了媽媽,從來沒有聽到她唱過)。我唱歌是受她的影響。年輕時不懂事,經常旁若無人的唱,抒發自己的苦悶。我姐卻向母親學習,把煎的過程弄得爐火純青。在我眼裡,當時不懂火候,以為就是反反覆覆的煎來煎去,翻來覆去。

後來我懂得,如果一個男孩有個姐姐,那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她如母親一般給予和關照著你的一切。就如上學時不少人羨慕剛才提到的那位女同學,她那麼多哥哥輪流到學校來給她送米送菜,既讓其他男同學不敢給她遞紙條,同時又嫉妒人家的伙食得到充分的改善。再加上她長得漂亮,同學們都懷疑這與伙食好相關。

各位可以想像一下,那時直到今天海拔還不到一米七的我,當時是多麼自卑啊。

可我們就像軟萩一樣,因為其矮,撒在人群中與草叢中,你的自卑也無人理會與得見。這樣就比較好,你要用學習好來自我安慰。人生總得有一頭,阿門。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軟萩粑經過了“鍾”、“揉”、“煎”,就要出鍋了。這裡香味四溢開來,淡藍色的軟萩粑,已吸引了我們的視線。

我弟弟當然是蹲在鍋邊不走的,老家話說是“好吃”,這個詞在今天是個好詞,但在過去,就有點那個帶貶的意思了。但我弟弟從小就這樣,你也沒有辦法。

我和我姐姐雖然也想吃,但多半是要讓著他的。這一讓,就一生都在讓。所以,我總覺得,子女多的,做小的那一個最好。

美女同學家她也是最小的,六個哥哥,都在寵她,那是什麼感覺!她是我們同學中第一個穿裙子的,對了,有個詞叫“公主”,就是那個意思。她是我們眼中的公主。

軟萩粑不是公主,她甚至連灰姑娘都算不上。但她一樣,得到了大家的歡喜。過去窮時喜歡吃,後來大家富起來了還是喜歡吃。許多在外的人,回到家鄉,能吃上一口軟萩粑,那是相當滿足的。

有一年,我忘了是誰給我帶了幾個(請原諒,當時我只顧喜悅了),我兒子看著這顏色,不吃。我老婆也覺得怪怪的,不吃。我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吃一口還閉著眼睛,慢慢的品嚐。在兒子與老婆眼裡,我似乎是一個外星人。

的確,我與他們原來不識,也成為了親人。就像軟萩,與米雖是同類,原來也不識,卻成為最好的合作伙伴。再如原來的同學們,在各自的奮鬥中也好多年都失去了聯繫,但今天通過微信,我們嘰嘰喳喳,熱熱鬧鬧,比過去更像一家人。

順便提問一下,是不是大家都有這樣的感覺:如果換在今天,你一定要選擇去愛你想愛的那些人?

晚羅,年輕人珍惜吧。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吃軟萩粑,在今天,已成為一種念想。

母親走後,老家便慢慢成為記憶。老屋還在,只是像過客一樣偶爾光臨。鄉親們還在,只是一個個慢慢變老。

姐姐後來嫁人,兩個孩子,都在縣城上學,直到都考上大學,也很少回鄉下。而弟弟的人生更是曲折,由小富人到真窮人,再由真窮人慢慢發達,最後混入北京,是異鄉人眼中的一個小老闆,好在他迷途知返,為人四海,慷慨做人,經常為老家辦點好事,有幸成為故鄉的人大代表。

他的兒子與姐姐的兒子,都在我的影響下,跑到部隊上當了兵。關於軟萩粑的故事,在他們眼裡,外面的生活眼花瞭亂,而這些都是昨日黃花。只是我,還固執的堅守著某些傳統,希望故鄉強大,人們幸福。

那是當年與今天,我們能吃上軟萩粑的幸福。

最後順便說一句當時那個讓很多同學上課走神、放假失魂的美女同學,至今,她漂亮如昔,風華依舊,笑容依然,夫妻恩愛,兒女成雙,生活幸福。

寫到這裡,作者存心讓你們在無限暇想的同時,還吃個小醋。

呵呵,呵呵,呵呵呵。

鄉愁——最憶家鄉軟萩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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