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1 邳城舊事之三:劉家粥鋪(張全剛)

邳城舊事之三:劉家粥鋪(張全剛)

自從邳城的夜貓子集被騰到西邊的大市場,老街彷彿在一夜間生機全無,再沒有了往日的吆喝叫賣和熱鬧繁華,一下子冷清地讓人心疼。老街,芳華不再,真的是老了。

而我,從心底裡還是對新市場有些難以接受,如果不是有非要去買的東西,我幾乎不會去那邊。有事沒事的就只想去老街溜達,哪怕只是看看。也許,幾十年行走,早已經習慣了老街的格局和節奏,融進骨子裡的老街情懷總也放不下罷。

早市的搬遷,使得小商小販們和大多數早點鋪也跟著搬走了。現在,僅剩下兩三家賣早點的不捨的離開,依然堅守在老街。這多少也是對我和那些像我這樣有著老街情懷的鄉鄰們的一絲慰藉罷。

在老街原來的印刷廠斜對過,也就是黌廟的北邊,老劉家的粥鋪依然每天堅守,它依然是我幾乎每天都要去的老地方。

賣粥的老闆叫劉亞軍,城北村的。五十來歲,身材微胖,膀大腰圓,很壯實的一個男人。胖嘟嘟的圓臉,見到街坊鄰居老少爺們,都是不笑不說話,很是熱情開朗。據他說,他們家原來也是個大戶,開過醬鹽場,油坊,還開過染坊,原來老地稅所那塊地就是他們家的。後來,因為爺爺好賭,偌大的家業就很快敗光了,他也只好開始轉行燒螞麬(音fu)湯。沒成想,這一燒,就是幾十年。

螞麬湯其實就是菜稀飯,不過,老劉燒螞麬湯是邳城老街唯一的一家,那湯,燒得地道、有味,合老城人的口。一口大鐵鍋放滿水,碳火旺燒,加入豆腐條、細粉、蔥薑末、花生米,待水滾開再倒入小米磨成的糊,整個灶房就立馬滿溢香氣。臨出鍋再佐以少許胡椒粉,撒上一把剁碎的新鮮菠菜,看著就叫人垂涎欲滴。

老劉家離老街不遠,也就一里地的光景。每天一大早,老劉就頂著滿天星斗,盛滿兩大桶螞麬湯,用他的那根粗壯的柳木扁擔,吱呀吱呀地挑到老街的攤位。老劉家的大嫂早早就擺好了小桌子小板凳,等著。

老劉盛湯的工具是兩隻碩大的陶瓦罐,那瓦罐足有九十公分高,小口大肚,放在竹條編制的架子上。外皮用棉布一層層裹好,這是為了保溫,也省的磕碰,每隻罐子能盛四五鐵桶湯。老劉就負責燒煮和挑運,長年累月地挑擔子,這個原本挺直健壯的男人,也被壓得有點駝了。

因為他的螞麬湯燒得好,又是老街獨一份,所以來他這裡喝湯的人就特別多,比如我就好這口。幾乎每天,我都會去喝上兩碗,覺得比銀耳燕窩粥更解饞。尤其是冬天,冷呵呵地到老街,向陽坐下,來一碗熱騰騰爽口的螞麬湯,幾口下肚,保準就渾身熱辣辣地暖。

每次見我來,老劉家的就會笑吟吟地點下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拿出一隻老瓷碗,再用清水涮一下,盛地滿滿的,臨了再用她那隻古式的錫壺,灑幾圈地道的小磨香油,端到我面前。只是喝一口,嗬,滿口留香,真帶勁。我很喜歡他那隻錫壺,常常拿過來把玩一會。原本,我家也有一隻這樣的錫壺,是父親溫酒用的。老家幾度拆挪,錫壺現在已不知去向,甚是可惜。

除了螞麬湯,老劉燒白粥也很拿手。自己磨的一手大豆原汁,小火燉開,用豆汁和麵糊下鍋,稠稠的,真香。夏天,我就經常換換口味,喝他家的白粥,老街其他的粥鋪,我喝不慣,是很少去的。

也許是年歲大了,也或許是條件好了。老劉現在買了輛電動三輪,就不用每天再用肩挑螞麬湯了,省了不少力氣。老劉家的那鍋螞麬湯,從父輩們開始,一直喝到現在,總也喝不夠。老劉家的螞麬湯依然還是那個味,還是那種刻在我心裡的老街味道,只是,當年那些喝湯的老人們都去哪了呢。

早晨,又去老街,盛了一碗熱騰騰爽口的螞麬湯,跟老劉拉了會家常。發現,老街的情懷也同樣深深刻進了老劉們的心裡。

希望,古城的老少爺們,也能如我這般,記住這即將消逝的老街。至少,多年以後,還能給兒孫們說說老街的人和事,說說老街原來的樣子,讓他們還能聞到老街的味道,把這個祖輩們生活過的老地方永遠留在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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