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4 「止庵·謝其章」聽流動的新文學,看凝動的經典

「止庵·謝其章」聽流動的新文學,看凝動的經典

「止庵·謝其章」聽流動的新文學,看凝動的經典

2018年4月19日下午,在天津師範大學勸學樓A105教室,開展了由百花文藝出版社和天津師範大學文學院聯合舉辦的“流動的新文學,凝動的經典”講座活動。此外,止庵老師還來到百花文藝有聲文學工作室,朗讀了他在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六醜筆記》中的一篇文章。

本次活動邀請到了著名作家止庵老師和著名收藏家謝其章老師,文學院副院長鮑國華教授做主持。

「止庵·谢其章」听流动的新文学,看凝动的经典

活動現場三位既展現了豐厚的學養和臨場快速的反應,也毫不掩飾的展示了風趣幽默的一面。

止庵老師坦誠自己選擇牙醫作為職業,是因為文學可以自己學,而醫生永遠不會失業,但完全不吝於表達對文學的喜愛和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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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其章老師也分享自己年輕時求學路上的歡欣和苦澀,並給同學們講述了自己收藏事業的心路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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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現場到場的同學們踴躍提問,現場不時響起陣陣掌聲。在活動的最後,百花文藝出版社將本次活動的相關圖書(《書魚繁昌錄》《相忘書》《六醜筆記》《現代文學名著原版珍藏 第一輯》贈與到場的部分同學),並請兩位老師為同學們簽名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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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孤獨

孤獨其實有兩種。譬如乘車,有個人沒擠上去,有個人自己下來了。都可以說是孤獨,但是其一惶然而其一坦然。《現代漢語詞典》用“獨自一個人,孤單”來解釋“孤獨”一詞,我的理解或許倒應該說是“獨自一個人,而不孤單”。而且孤獨從根本上講並不止於行為,平時常說,讓我安安靜靜地想一想,其意庶幾近之。

真正的孤獨對人來說是奢侈品,是隻有自己才能體會到的一種享受,我們甚至可以說它多少是帶一點貴族性的。

這種品性,偶爾也見於我們的藝術家、文學家或思想家身上。這裡要提到一個人,就是廢名。我常想我們的新文學史怎麼會蘊藉這麼一個人物,需要湊泊多少天時地利人和才行;又想既然事出偶然,那麼這段歷史要是沒有他可不可以,——好像也可以罷,然而畢竟還是不可以,因為就不周全了。廢名屬於現在所謂“另類作家”,我們再找不著像他那樣的作品和像他那樣的寫作方式。廢名“十年造《橋》”,才寫了一半不足;他的《莫須有先生傳》也沒有完成。他後來說:“我寫小說同唐人寫絕句一樣,絕句二十個字,或二十八個字,成功一首詩,我的一篇小說,篇幅當然長得多,實在是用寫絕句的方法寫的,不肯浪費語言。”(《〈廢名小說選〉序》)這裡末一句話尤其有意思,其實語言又不值錢,彷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有什麼好吝惜的呢,但是廢名是自覺的,這時的他真像文字世界裡堂吉訶德那麼一個孤絕的騎士。堂吉訶德追求的價值,以及究竟有無弋獲,只有自己知道,這裡顯然有白忙一場的潛在危險;廢名也是這樣,但是他們豈止坦然而已,他們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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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名的《橋》和《莫須有先生傳》,好像無論跟誰的書擺在一起都不大合適,所以談到他的成就究竟如何,除了置之“另類”很難再說別的,我們缺乏給予評價的共同標準。廢名的不妥協——除了一己的興趣和一己非常明確而崇高的標準之外,他的創作幾乎與一切無關——使得我們須得先換一副眼光,再看他的作品。他的興趣是會心的,也是徹底的:《橋》以情趣勝,《莫須有先生傳》以理趣勝,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是樂趣又都是他自己的;旁人倘若不知趣,那就是“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了。寫《橋》時他是詩人,寫《莫須有先生傳》時他是禪家。詩人作詩,別人要體會意境,否則他就是白寫;禪家說法,別人要明白機鋒,否則他就是亂說。我們看《五燈會元》之類公案,無非都是一悟,但是其中至少要有說與聽或做與看兩個角色才能成立。

最孤獨的也是最需要理解的,不過並不需要普遍理解。相比之下,一般的東西反倒沒有這種要求和顧慮,因為它本來就在大家的期待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講,一個藝術家、文學家或思想家的成就最終都是孤獨所取得的成就。至少他應該是經歷過此一番洗禮的。李健吾談到廢名時說:“在現存的中國文藝作家裡面,……有的是比他通俗的,偉大的,生動的,新穎而且時髦的,然而很少一位像他更是他自己的。凡他寫出來的,多是他自己的。他真正在創造,假定創造不是抄襲。”(《〈畫夢錄〉》)只愛湊熱鬧的人可能什麼都有,只是沒有他自己。然而既是孤獨就不是一種群體行為,也就沒法子在這裡提倡。如果加以提倡,譬如宣佈寫小說的榜樣乃在廢名,那豈不成了一件可笑的事情了。所以只有“好自為之”。而且孤獨也不是人人都能擁有,它是要具備一定條件的。回到“讓我安安靜靜地想一想”這句話,首先各個方面條件允許你“安安靜靜”,其次安靜之後你真的有東西要“想一想”。一個人真正做到閒暇,而又不孤芳自賞,他大概可以有一點孤獨的體會了。

至於另外一種也叫作“孤獨”的,就是常常說是要“堅持”或“忍耐”的,用《莊子》的話形容則是“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其實靈魂還是喧鬧的,只是暫時還缺少一個喧鬧的背景而已。

選自《六醜筆記》,止庵著,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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