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0 嘿,魚模樣的江南姑娘

嘿,魚模樣的江南姑娘

【一眼便知是你】

這是阿堯第一次來江南。

在北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他剛下綠皮火車便被路旁的樹吸引了,那樹不像乾燥北方環境裡生長的那般粗壯,而是因了水鄉的氤氳氣息生得溫婉。

過了月臺,花幾毛錢坐上人力黃包車,傍晚便到了烏鎮。

踏上古樸的石橋時,烏篷船正載著一身青色旗袍的人家小姐從橋底經過。等阿堯下了橋,船已經遠了,只留下一圈圈漣漪和大小姐身上好聞的胭脂味。

小巷裡邊幾家店鋪已經打烊,還剩幾家敞開著釉色木門,紀念品樣的商品盒子就那樣放心地擺在門口竟無人看管,路過時還能聞到裡邊傳出的炒菜香味。

阿堯邊走邊看,直到接近小巷盡頭被一隻大黃狗叫住才停了腳。阿堯抬頭一看,裡邊正坐著一位看書的姑娘。

"阿黃。"姑娘輕聲叫喚,阿黃停住了叫聲,看了阿堯半眼,然後轉身回屋裡了。

姑娘放下書,碎步上前莞爾問了聲:"您買明信片?"

阿堯抬眼,眼前姑娘似乎代表了整個江南的溫婉和美好。

【她溫靜的模樣像極了魚】

阿堯在賣明信片的姑娘旁邊一家小旅館住下了。

賣明信片的姑娘叫阿瑜,這是阿堯第二天醒來,往窗外看阿黃追蝴蝶時聽到自家老闆娘叫她的。

老闆娘說:"阿瑜啊,明兒我要回趟孃家,你幫我看下店可好?"

阿瑜輕聲道:"嗯,好。"

老闆娘又說:"阿瑜啊,你今兒帶昨晚剛來的那個北方小夥在我們烏鎮轉幾圈可好?"

阿瑜回答:"嗯,好。"

阿堯愣了半晌,看著老闆娘轉身抬頭看自己意味深長地一笑便紅了臉。

出門前阿堯還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還好,髮型沒亂。

剛踏過門檻便看到阿瑜一身青衣款款行來,風攜著青衣的帶子在空中漾著,而帶子卻擁著一臉莞爾狀的她。

阿瑜帶阿堯穿過青磚的小巷,圍繞整個水鄉的青磚此時像有生命般,在這個陰雨天裡吐了好幾口氣。

水汽氤氳的小巷子裡,阿瑜那雙印著青瓷的鞋子踏在長了青苔的大石板上,一步一個腳印在些許積水上留下漣漪,如舞步般,叩響了整個江南沉睡的自然美。

接近中午,他們繞進了一家舊酒樓,老闆是個中年大叔,看見阿瑜進來便像老朋友般笑起來。

阿瑜還是莞爾,然後帶著阿堯上了二樓。不一會兒菜就上來了,三菜一湯,外加一籠湯包。

阿堯不記得菜的味道如何,只是隔著湯包飄起來的霧氣看阿瑜時,感覺她就像是水裡遊的一條魚,溫潤,柔和,卻可以慢慢遊入人心。

【三白酒裡的留情】

阿堯算了算,來烏鎮已經三天了,是時候收拾東西走了。

剛拿著癟癟的包袱出門阿黃就迎了上來,只是這一次阿黃不叫了,看了阿堯半天,眼裡有些東西閃了閃。

"阿黃。"身後阿瑜的聲音又傳來,語氣正如第一次見面時候喚阿黃的那般輕盈。

阿堯愣了半晌,卻什麼也沒有說,反而是阿瑜微微一笑,問了聲"喝酒嗎?"

三白酒是烏鎮特有的酒,由白米、白麵和白水釀成而得名。掀開酒罈,一股甘甜的氣息幽幽繞過阿堯鼻尖,然後沁入心間。

阿瑜端起兩隻不大卻滿上酒的碗來,遞過一隻給阿堯,阿堯接過,看了看純淨的酒水,帶著北方漢子特有的豪邁一干而淨。

抬頭看阿瑜,她兩隻纖纖細手捧著碗遞到嘴邊,將酒慢慢送入口中,緩慢卻一氣呵成。

阿堯看了看阿瑜,感覺她兩頰微微一紅,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卻還是莞爾。

阿堯說:"我該走了。"

阿瑜說:"好。"

阿堯說:"你會一直在這裡賣明信片嗎?"

阿瑜說:"嗯。會的。"

然後這個一米八的北方大個子就孩子似的傻笑起來。

阿堯從癟癟的包袱裡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一張平整的明信片來。

阿堯說:"這是我爺爺要我給你的。"

遞過明信片後阿堯走就了,只剩下阿黃緊隨其後的叫聲。

阿堯又走出雨巷,穿過石橋,過了月臺檢票後,又看著那棵溫婉的樹發呆。

只是這回,他想起了上個月爺爺去世前親手交給自己的那張泛黃明信片。爺爺說去烏鎮找一家賣明信片的姑娘,那位像魚一樣的南方姑娘,然後把明信片送到她手裡。

結果阿堯發現烏鎮只有阿瑜一家賣明信片,只有這位魚模樣的姑娘守著自家小店鋪,一直在雨巷賣著明信片。

傍晚,阿瑜收了鋪子,轉身穿過天井,進了堂中,在香火味瀰漫的堂前拿出明信片,放在靈位前。

阿瑜輕聲說:"奶奶,那個人給您的承諾終是到了。"

音落,香的煙霧幽幽升起來,飄出天井,和著細雨,籠罩著整個雨巷,擁著整個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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