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3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說起如今中國最沒存在感的省份,江西人經常自嘲,只有在討論這個問題時,江西才最有存在感。作為一個內陸省,江西被六個省包圍,在曾經“江西填湖廣”的湖廣和浙江福建的光芒下,頗有些消失於人海之中的意味。

殊不知,歷史上江西曾經富甲四方,群星璀璨。

“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正是初唐詩人王勃千古流傳的《滕王閣序》中盛讚江西的名句。

離開黃山進入江西上饒,儘管正是賞秋時節,想到篁嶺狹窄的街道上擁擠的遊客,石城最佳觀景點無從立足的長槍短炮,這次老徐不去婺源,不上三清山,決定去尋訪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上饒集中營

離開黃山,穿過婺源,跟著導航一路來到上饒集中營。整座山頭建成了革命烈士陵園,修建了革命烈士公墓、紀念碑、紀念館、紀念亭。沒有門票,沒有遊客,古樹成林,十分幽靜。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上饒集中營實際上並不是一座嚴格意義上的集中營,而是指國民黨軍統特務在江西上饒七峰巖、周田村、茅家嶺、李村等地設立的監獄,我們到達的烈士陵園一角的是茅家嶺監獄舊址。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這裡早先是古老的“葛仙廟”,1939年夏,國民黨第三戰區特務機關政治部情報專員室強佔來改為秘密監獄。這座監獄號稱上饒集中營四座監獄中最黑暗、最殘酷的“獄中之獄”。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面對這古香古色的建築,很難想象這裡曾經是集中營。一座小廟只能關押二三十人,擔任警戒看守的也只有一個衛兵排,從規模上很難說是集中營。1942年5月25日下午,茅家嶺監獄秘密黨組織的暴動委員會,發現當天部分看守衛兵外出,當機立斷,舉行暴動。奪取了衛兵的武器後,衝出囚室,除兩位同志負傷被敵殺害外,24位同志成功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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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幾處監獄也大都佔用當時的古建築,由於建國後作為革命文物加以保護,使得七峰巖古禪寺、葛仙廟、諸葛宗祠等一批具有歷史和藝術價值的古建築得以完好保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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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饒集中營因皖南事變名動天下,我不知道這個名稱因何而來,但這個名字的確比某某監獄更容易讓人記住。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河口古鎮

離開茅家嶺,中午時分到達鉛山縣河口古鎮。河口是鉛山縣城所在地,與其說是千年古鎮,不如說是老街,老街臨信江,不寬,卻很長。是鉛山老城的一部分。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河口茶市通天下,河紅幫茶師遍中國,鉛山的河紅茶是紅茶鼻祖,也是中國最早出口的紅茶,被西方尊為茶中皇后。閩浙的毛茶集聚河口,加工成河紅茶遠銷世界。老街雖然很破舊,但難掩昔日的繁華,歷史上這裡曾因水運便捷、商業繁盛而名聞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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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還有不少人居住,已經開始動遷,政府將投資進行升級改造。希望能夠成功實現保護性開發,利用緊靠縣城的位置優勢,打造成為鉛山新的商業中心和歷史文化名片,千萬不要再搞成拆了真的建些假的圈起來收費的景區。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午飯在老街附近一家飯館,主菜是紅燒牛尾,菜上桌,看不到辣椒,吃一口辣得夫人頭暈眼花,自認能吃辣的夫人差點流出眼淚。不管是辣不怕不怕辣還是怕不辣,反正很辣。對於能吃辣的人來講,確是美味。

鵝湖書院

離開河口古鎮,前往千年書院——鵝湖書院。千年之前四位哲學大咖的千古一辯給後世留下了一個著名的成語:鵝湖之會。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鵝湖書院的前身是鵝湖寺。1175年6月,呂祖謙為了調和朱熹“理學”和陸九淵“心學”之間的理論分歧,使兩人的哲學觀點“會歸於一”,出面邀請陸九齡、陸九淵兄弟前來與朱熹見面。六月初,陸氏兄弟應約來到鵝湖寺,雙方就各自的哲學觀點展開了激烈的辯論,這就是中國思想史上著名的“鵝湖之會”。鵝湖之會實質上是朱的客觀唯心主義和陸的主觀唯心主義的一場爭論。它是中國哲學史上一次堪稱典範的學術討論會,首開書院會講之先河。鵝湖寺因鵝湖之會遠近聞名,後人於此建立鵝湖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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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是鵝湖山下,書院風貌依舊,格局完整,古樸幽靜。正是懷古的好地方。雖然是初冬,卻應了朱熹《春日》詩句:

勝日尋芳泗水濱,

無邊光景一時新。

等閒識得東風面,

萬紫千紅總是春。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鵝湖書院自建立以來。幾度廢興,是國內現存古代書院中保護最好的之一,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書院建築群坐南朝北,主要建築安排在中軸線上。建築規模頗似孔廟。由大門進去,經過兩排桃樹,有一個大圓門,圓門內有一個大院子,對面又是一個大圓門,上面是三排殿宇,由此登石階而入,又是一個院子,裡面是泮池。渡過古橋是第一排殿宇,再過一個院子,是第二排殿宇,其最後一排殿宇,是四賢祠。祠前也是一個院子,祠後則是一個相當高的坪臺,其下有一小池,其後是一座高牆,正對那兩大圓門的北端高牆。這三排殿宇是主屋。在主屋兩旁,是一排一排的側屋。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矗立於泮池與頭門之間的石牌坊,始建於明正德六年(1511)。正面額匾:“斯文宗主”,背額匾:“繼往開來”。“文革”後期,有人已經將繩索掛上了牌樓,欲毀之而後快。幸虧當時的校長“冒天下之大不韙”勸阻住了,石牌坊倖免傾圮。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鵝湖之會十三年後,1188年,陳亮前往上饒拜訪辛棄疾,二人於鵝湖寺相聚數日。期間,兩位共商國家恢復大計,暢談英雄理想,相互激勵。同一個鵝湖,辛棄疾與陳亮上演了別樣的鵝湖之會。“下馬能夠草檄,上馬能夠殺人”的辛棄疾和“義利雙行、王霸並用”的陳亮,瓢泉共酌,長歌互答,英雄相惜,其後辛棄疾在《賀新郎·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中發出“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的吶喊,為孱弱的南宋點亮了一道剛烈的火焰。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面對泮池,讓人想起朱熹最著名的詩句:


半畝方塘一鑑開,

天光雲影共徘徊。

問渠那得清如許?

為有源頭活水來。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書院四周有山有溪,環境幽雅。離開書院按照導航前往辛棄疾墓。駛入鄉間小路,上了一個小山頭,但見一方碧水,雖然只能算是一個水塘,塘中無鵝,卻正是那傳說中的鵝湖。下山途中,道路起伏蜿蜒,路旁有很多高大的山茶樹,白色的茶花初放,飄來陣陣幽香。駛出小路轉上國道,路邊立著鵝湖山國家森林公園的標牌,無意間穿越了一小段森林公園。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辛棄疾墓

沒有想到辛棄疾的墓竟然在如此偏僻的一座山腰上,穿過了一個個鄉村,若不是偶爾出現的簡易指路牌,幾度懷疑走錯了路。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沿著石階前行數百米,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墓靜靜地坐落在半山腰,若不是墓前石碑,甚至不敢相信這就是千古大詩人大英雄辛棄疾的墓。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辛棄疾雖生於山東濟南,但其一生大部分時間在江西,在鉛山安家修建宅院,其後人也大都定居江西。68歲的辛棄疾病逝鉛山後,埋於此處,後人一直祭奠保護至今。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請記住這個地方:江西省上饒市鉛山縣永平鎮陳家寨鄉彭家灣村牛皮嶺半山腰。這裡埋著一個不朽的詩魂、愛國的英靈,一位武功蓋世文武雙全的千古大牛人。文,與東坡齊名,辛詞現存六百多首,是兩宋存詞最多的詩人;武,可上馬殺敵,起義反金,曾率領五十多人襲擊幾萬人的敵營,擒拿叛徒。

江西上饒,那些被遺忘的角落

站在這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心中銘狀,難以言表。辛棄疾一生以恢復中原為志,可是命運多舛,備受排擠,壯志難酬。他把滿腔激情和對國家興亡、民族命運的關切、憂慮,全部寄寓於詞作之中: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千古興亡多少事? 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最喜小兒無賴,村頭臥剝蓮蓬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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