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6 公子先是問我姓名,如今又問我家住何處,難道是對我有非分之想

公子先是問我姓名,如今又問我家住何處,難道是對我有非分之想


安頓好後,蘇風暖便找了一把弓箭,跑去了後山。  

她到後山,不大會兒功夫便打了兩隻山雞,本打算回去時,看見了一隻火狐,極為漂亮,便扔了山雞,捨不得射傷它,便尋著它追了去。  

火狐速度太快,幸好她功夫好,追著火狐跑了大約十多里地,才靠近了它,尋到了機會,抽出腰間的絲帶去纏它。  

它剛將火狐纏住,還沒過去,斜側方一支箭射了過來。  

箭羽帶著絲凌厲的破空之聲,若是被射到,火狐不死也會去半條命。  

蘇風暖追著這小狐狸跑了十多里地,就是捨不得傷它,才一直沒用箭,這時候自然容不得別人來傷她到手的寶貝。她情急之下,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去擋那隻箭。  

只聽“叮”的一聲,那支箭正好射到了軟劍的劍柄上。  

蘇風暖這柄軟劍太好,以至於那支箭被彈了回去。但因箭的力道太猛,太過霸道,即便她用了七成功力,還是給震得手臂疼痛,倒退了好幾步。  

那支箭折回去十多丈遠,落在了樹木上,力透樹幹。  

蘇風暖見小狐狸沒被傷著,鬆了一口氣,立即上前,一把抱住它,“小東西,總算是抓住你了。”  

小狐狸嗚嗚了兩聲,在她懷裡動彈不得。  

“姑娘好功夫!”一個年輕的聲音從斜側方而來,溫潤好聽,悅耳至極。  

蘇風暖轉頭,便看到了來人。只見是一個與她三哥差不多年紀的年輕男子,一身素雅的錦衣,身材頎長,腰束玉帶,面容如他的聲音一般,溫潤雅緻。  

他手裡拿著一柄上好的弓箭,顯然剛剛那一箭是它射的。  

蘇風暖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後落在了他手中的弓箭上,“公子也是好箭法。”  

“箭法雖好,但也不及姑娘。”男子笑著伸手拔下樹幹上的箭羽,“這支箭雖然力透樹幹三分,但姑娘本身功夫怕是有十二分。”  

蘇風暖揚眉,不置可否,摸著懷中小狐狸的皮毛道,“這隻小狐狸我追了十多里,才抓到,自然不想被人射殺它。公子再另找獵物吧。”  

男人笑著點頭,“既是姑娘所得,這隻小狐狸自然是姑娘的,在下豈能奪人所愛。”  

蘇風暖見他不糾纏,很有禮,很好說話,點點頭,抱著小狐狸轉身就走。  

她走得乾脆痛快,那年輕男子愣了一下,開口喊她,“姑娘且留步。”  

蘇風暖停住腳步,轉回身看著他,“公子反悔了?覺得不該讓我這麼輕易帶這隻狐狸走?”  

男子笑了一下,搖頭,“雖是萍水相逢,但在這荒無人跡的山林遇到,也是有緣。在下冒昧敢問姑娘芳名?”  

蘇風暖眨眨眼睛,目光無意地掃過他腰間的玉佩,笑著道,“尋常男子問女子芳名,都是對女子有非分之想。難道公子第一次見我,就對我有非分之想了?”  

男子一怔。  

蘇風暖笑吟吟地看著他,等著他回話。  

男子失笑,搖頭,“在下並無非分之想,只是覺得以後興許會再見到姑娘,以免不知如何稱呼,才故有此一問。”  

蘇風暖眉目轉了轉,點頭,“你說的有幾分道理。”話落,她犯難地道,“可是我娘告訴我,不準告訴陌生男子名字哎。”  

男子又一怔。  

蘇風暖無辜地道,“只能無可奉告了,公子海涵。”  

男子一時無言。  

蘇風暖抱著小狐狸繼續轉身,同時犯愁地想著追這小東西跑了十多里地,如今可怎麼回去。  

他剛走兩步,男子再度開口,“姑娘留步。”  

蘇風暖停住腳步,無奈地嘆氣,“你到底想怎樣?想要小狐狸就直說,幹嘛一直留步留步的?”  

男子看著她,又無言了片刻,才對她說,“我迷路了,姑娘可認識路?帶我一程。”

帶他一程?

  什麼意思?

  這回輪到蘇風暖無言地看著男子了。

  男子見她一雙水盈盈的眸子透著審視,連忙解釋,“難道姑娘沒發現嗎?這片山林,林深茂密,遮蔽天日,草木深深,尋不到路徑。在下是真的迷路了,已經在這裡轉了半日,不能出去,幸好遇到了姑娘。”

  蘇風暖聞言四下看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言,她的關注力一直在小狐狸和男子身上,沒發現。她沉默了片刻,道,“我怕是也不能認識路。”

  男子看著他,“我見姑娘剛剛急著往東走。”

  蘇風暖道,“因為我是從那個方向追著小狐狸來的。”

  男子問,“敢問姑娘從哪裡來?”

  蘇風暖睫毛動了動,道,“從山下的農莊。”

  男子鬆了一口氣,“姑娘記得來路就好,到了山下的農莊,就能出這片山林了。”

  蘇風暖不想打擊他,但還是道,“我說的那處農莊大約最少在十幾裡地外,我追著這小東西跑了好幾座山頭,若是我推斷不差的話,估計早出了靈雲鎮的地界了。”

  男子聞言又一時無言。

  蘇風暖看著他,“公子還確定讓我帶你一程嗎?”

  男子將弓箭收起,無奈地道,“我已經轉了半日,卻怎麼也出不去這片山林。姑娘若是能帶我出去,路途遠些就遠些吧。”

  蘇風暖這回痛快地點頭,“好吧,那你跟我走吧。”

  男子點點頭。

  蘇風暖抱著小狐狸轉身,男子抬步跟在了她身後。

  小狐狸在蘇風暖的懷裡不停地掙扎,不甘心被他抓住,嗚嗚地叫喚。

  蘇風暖跟沒聽到一般,鞋子踩過草叢,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後,男子開口,“姑娘抓這隻小狐狸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蘇風暖道。

  男子似乎習慣了她乾脆的說話,笑了笑,“這隻狐狸皮毛火紅,通體無一絲雜質,但眼睛卻是冰藍色,像是傳說中的藍火狐。據說這種藍火狐,雖然看著如火一樣,但其實體質冰寒,血液也寒涼,可以作為藥用。是治體虛血熱之症極好的藥。”

  蘇風暖“哦”了一聲,隨意地道,“我也不太懂,就是看著它漂亮,就抓來玩。”

  男子輕笑,“敢問姑娘家在何處?聽口音不像是京都人。”

  蘇風暖伸手拍了一下小狐狸的腦袋,它頓時不嗚咽了,她道,“我確實不算是京都人。”

  男子眉目微轉,“不算?”

  蘇風暖翻白眼,“公子先是問我姓名,如今又問我家住何處,很難讓我不多想你是對我有非分之想。”

  男子立時無言了。

  蘇風暖嘴角扯了扯,暗暗好笑,“公子問了我半天,還沒說自己呢?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男子輕輕咳嗽一聲,“我姓許,家住京城。”

  蘇風暖回頭看了他一眼,“京城許家可是大家啊,一門出兩後,榮華都快蓋過皇室了。”

  男子面容微凝,搖頭,“君是君,臣是臣,許家一門出兩後也是皇家恩典。”

  蘇風暖輕笑,“公子說得有理。”

  男子不再多言。

  蘇風暖也不再多說,小狐狸還是嗚嗚叫著,不停地抗議,見她不理會,張嘴就咬她手。

  蘇風暖被咬得一疼,伸手掰住它的牙,“小東西,若不是我,你剛剛就斃命在箭下了。不知感恩不說,竟然還想咬我。我問你,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每日我都給你抓山雞吃,若是不想跟著我,我現在就掐死你,選哪個?”

  小狐狸頓時嗚嗚地仰著頭看著蘇風暖。

  蘇風暖瞅著它,鬆開手。

  小狐狸眼睛水汪汪地看了她片刻,妥協下來,不再叫喚掙扎了,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舌頭伸出來,舔了舔被它剛剛咬出的牙印。

  蘇風暖滿意,“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以後就叫你小狐了。”

  小狐“嗯嗯”了兩聲。

  男子已經踱步跟上前來,與蘇風暖並排走著,看著她馴服小狐狸,笑著說,“藍火狐據說比白狐還要通靈性,市井奇聞怪談裡都說靈物認主的故事,看來市井故事所言也不全然是假的。”

  蘇風暖偏頭看他,“你也喜歡看市井故事?”

  男子點頭,“閒暇時會翻上幾本。”

  蘇風暖笑看著他,“你出身許家,認識許家的小國舅了?”

  男子一怔。

  蘇風暖不再看他,看著前方道,“市井有傳言,用兩句詩評價許家小國舅。詩云:出身好比黃金塔,滿城女兒慕榮華。”

  男子咳嗽了一聲,“市井竟有這等傳言,我便不知了。”

  “看來你讀的市井書還是少的。”蘇風暖笑道。

  “敢問姑娘讀的是哪本市井書?”男子問。

  “《紅顏傳》”蘇風暖道。

  男子一怔,“那不是寫女子的書嗎?”

  蘇風暖搖頭,“誰說紅顏單指女子的?男子就不能用了嗎?那本書寫的是天下有姿色有名氣有本事有家世的男子女子的生平記事。連蘇大將軍都榜上有名呢。”

  男子失笑,“竟是這樣,我以為是寫女子的,看來在下真是孤陋寡聞了。”話落,他笑道,“既然是寫小國舅這樣評價,那寫容安王府的葉世子和蘇大將軍呢?”

  蘇風暖睫毛動了動,笑著說,“容安王府的葉世子啊,公子認識嗎?”

  “略識,不甚相熟。”男子道。

  蘇風暖頷首,“寫他的詩句是,枉讀詩書負才華,錦繡堆裡做風流。”

  男子失笑,“不盡貼切。”

  蘇風暖又看了他一眼,“怎麼個不盡貼切?”

  男子不答,又問,“蘇大將軍呢?”

  蘇風暖見他不答,也不追問,說道,“評價蘇大將軍的詩句是,玉堂金馬空擱淺,壯志未酬山河瑟。”

  男子品味了一番,嘆了口氣,“這倒吻合。”

  蘇風暖笑著說,“裡面還有京城三美的詩句呢?你要不要聽?”

  “你是說孫晴雪、沈芝蘭、許靈依?”男子問。

  “嗯,就是她們,號稱京城三美。”蘇風暖眨眨眼睛。

  男子笑著說,“反正路途還遠,與姑娘閒聊也頗有趣味,聽聽也無妨。”

  蘇風暖道,“孫晴雪是丞相府小姐,沈芝蘭是景陽侯府小姐,許靈依是國丈府小姐。都是高門貴府,出身貴氣。據說三人又各有才華,一個善琴,一個善畫,一個善棋。且聞名遐邇。”

  男子點頭。

  蘇風暖道,“我說詩句,你來猜猜,看看能否對號入座。”

  男子微笑,“好。”

  “雲起風音知雅意,玉指拈來鳳凰飛。”蘇風暖道。

  男子不想便道,“孫晴雪。”

  蘇風暖又道,“玉墨潑淋青竹雨,靈芝灑露玉蘭香。”

  男子道,“沈芝蘭。”

  蘇風暖又道,“袖手挽簾雪打梅,香爐不點不成局。”

  男子笑道,“許靈依。”

  蘇風暖轉頭看他,笑著說,“公子都猜對了,我是該誇你聰明呢,還是該猜你定然對京中女兒香甚是熟悉,才能應對自如,瞭如指掌?”

  男子猛地咳嗽起來,臉色微紅。

蘇風暖暗笑,臉這麼紅,趨之若篤的傳言十有八九是屬實的。  

男子止了咳嗽,看著蘇風暖問,“那蘇府小姐呢?可有詩句評價?”  

蘇風暖一怔。  

男子溫聲道,“既然市井書名叫《紅顏傳》,據聞蘇府小姐容色傾城,也該有她的記錄。”  

蘇風暖鎮定地搖頭,“沒有。”  

“沒有?”男子挑眉,“不該沒有吧?”  

蘇風暖肯定地搖頭,“真沒有,公子若是不信,以後尋著機會,可以去翻翻《紅顏傳》,一般的黑市書局裡都能找到這本書。”  

男子疑惑,“為何沒有蘇府小姐的評價?”  

蘇風暖也做出不解的樣子,“也許是蘇府小姐不出名吧?鄉野長大的丫頭,即便有幾分容色,也不足為人道也。名門閨秀多的是沒摘錄在書中,蘇府小姐和她們比起來,是哪根蔥啊。”  

男子無言片刻,道,“蘇府小姐不算是不出名,蘇大將軍功勳卓著,威名赫赫,蘇府小姐也因此被天下關注。她可不是姑娘口中的哪根蔥,也算是名門閨秀。”  

蘇風暖不屑,“她算哪門子名門閨秀?舞刀弄劍,下河摸魚的野丫頭。京中最近傳言可是傳遍了。太后面前失禮,教養不足,這樣的名門閨秀,豈不是貽笑大方嗎?”  

男子偏頭看她,“姑娘認識蘇府小姐?”  

蘇風暖點頭,“自然認識。”  

男子看著她,細細打量,“近來聽說蘇府小姐由劉嬤嬤教導學閨儀,姑娘可知曉?”  

蘇風暖看著她,“公子刻意打聽蘇府小姐在市井《紅顏傳》的評價,如今又對我詢問她的事兒,你是對她有非分之想了?”  

男子又咳嗽起來。  

蘇風暖瞅著他,“你是有咳喘之症?”  

男子搖頭,“沒有。”  

蘇風暖奇怪,“那你為何總是咳嗽?”  

男子又無言了片刻,嘆道,“姑娘話語驚人,在下實在是感嘆欽佩。你為何總認為在下對人有非分之想?在下看起來很像好色之徒嗎?”  

蘇風暖噴笑,笑罷,一本正經地道,“我娘告訴我,除了我父親、哥哥之外的陌生男子接近尋我搭訕的話,不是有非分之想就是意圖不軌。”  

男子揉揉眉心,實在無奈地道,“在下只是與姑娘閒聊而已,這樣吧,在下不說話了,姑娘好生帶路吧,天快要黑了。”  

蘇風暖點點頭。  

二人再不說話,山林靜靜,只聽到腳步摩擦地面草叢的聲音,一個時辰後,天漸漸地黑了。  

蘇風暖停住腳步,不再往前走。  

男子詢問,“怎麼了?”  

蘇風暖看著他,“我餓了。”  

男子無奈,“這裡是山野之地,哪裡有飯菜,我們快些走出去就……”  

他話音未落,蘇風暖袖中的絲帶已經飄了出去,轉眼便纏住了一隻山雞。  

懷中的小狐狸頓時興奮地發出嗚嗚聲。  

蘇風暖手一抖,將絲帶拽回,山雞也跟著拽到了她手裡,小狐狸立即張開嘴。  

蘇風暖一巴掌打在它小腦袋上,然後鬆手,將它放開了,居高臨下地看著它道,“這隻山雞是我的。”  

小狐狸頓時控訴的眼神看著她,意思是你說話不算數。  

蘇風暖看著它的小模樣,妥協一步,“這樣吧,等我烤熟了,分你一半。以後跟著我,不準吃生的,要吃熟的。”  

小狐狸高興地跳了兩下,表示同意。  

男子看著她,“姑娘要烤山雞吃?”  

“對啊!”蘇風暖看著他,“一隻山雞我和小狐吃正好,公子若是也餓了,就勞煩自己另外去打吧,我就在這裡烤,我烤山雞的手藝還不錯,公子打回來,我可以幫公子烤。”  

“好。”男子拿著弓箭向前走去,走了兩步,回過頭來道,“姑娘確定就在這裡烤?不會趁在下離開時獨自離開吧?在下回來找不到姑娘的話,當真出不去山林了。”  

蘇風暖擺手,“你放心,我做人還是很仗義的,喜好助人為樂,不吃飽了不走。不過你也不要走遠,免得你找不回來。”  

男子點頭。  

蘇風暖見男子走了,用腳踢踢小狐,“去樹根下用你爪子刨個大坑,見水出來,溢滿大坑,就不用刨了。”  

小狐頓時不滿地看著她,抬了抬自己的爪子,放在嘴上蹭了蹭,搖搖頭。  

蘇風暖好笑,“你的爪子尊貴,但姑奶奶的手藝也尊貴著呢,吃了我烤的山雞,你這輩子不想吃生雞。”話落,又用腳踢它,“快去,不幹活的話,不準吃。”  

小狐洩氣,依言去樹根底下刨坑了。  

蘇風暖拿出貼身的匕首,開始宰殺山雞,她動作極為利落,手法極為靈巧,不多時,便將山雞殺了,放了血,毛扒光了,看向小狐,見它四隻爪子賣力地吭哧吭哧地刨著,極為滿意,轉頭去撿乾柴了。  

她回來時,小狐已經在樹下刨了一個大坑,坑裡已經溢滿了樹下的水。小狐似乎累壞了,氣喘吁吁地躺在一旁,四腳朝天,極不雅觀。  

她放下乾柴,將大坑裡的水分流出一部分,用水將山雞洗吧乾淨了,轉身用乾柴去烤。  

男子拎著一隻山雞一隻兔子回來時,便看到了蘇風暖白淨的手攥著一把葉子,擠出汁,往烤著的山雞上灑。他走到近前,問,“這是什麼?”  

“我採的藥材,用來調味,這樣烤出來的山雞最香。”蘇風暖回頭瞅了他一眼,“你這麼快就打了兩隻,很本事啊。”  

“我只能靠弓箭打獵,姑娘用一條絲帶就能打到山雞,高下立見。”男子笑道,“在下慚愧。不會烤山雞,勞煩姑娘了。”  

“不用客氣!兔子分我一半。”蘇風暖不客氣地說。  

男子低笑,“自然。”  

蘇風暖又道,“你會宰殺扒皮褪毛吧?”  

男子搖搖頭。  

蘇風暖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汁液,對他說,“你可真是公子哥,既然什麼都不會,還自己跑到這山林裡幹嘛?坐在家裡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更好?”  

男子笑笑。  

蘇風暖拿過他手中的山雞和兔子,手起刀落,兩隻白淨的小手開始扒皮褪毛,殺生絲毫不含糊,極為利落,不出片刻,便收拾好了,放在了乾柴上。  

男子敬佩地道,“姑娘看起來常做這樣的事兒?”  

蘇風暖點頭,“是啊,我一個人常年在外面跑,遇到荒無人煙的地方,便就地取材了。”  

“姑娘去過很多地方?”男子聞言問,“獨自一人?那你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自然在家裡啊。”蘇風暖兩隻手不閒著,一手擠汁液,一手添著乾柴。  

“你的家人放心你?”男子問罷,自己先笑了,“姑娘武功這麼好,我問的話卻是多餘了。”  

蘇風暖點點頭,想著的確多餘,她家裡人都怕她在外面欺負了別人,有一日人家找上門。  

山雞烤好,濃郁噴香,似乎將四周的山林都薰香了。  

男子忍不住道,“好香。”  

蘇風暖得意看了他一眼,伸手扯掉半個山雞扔給已經饞的快流哈喇子的小狐狸,然後又將剩餘的半個分了一半,遞給了男子。  

男子笑著接過,“多謝姑娘。”  

蘇風暖著實餓了,擺擺手,大口吃了起來。  

她的吃相可謂是狼吞虎嚥,而男子的吃相斯文有禮,形成鮮明對比。  

小狐狸的藍眼睛瞅瞅蘇風暖,又看看男子,一會兒斯文地啃兩口,一會兒又忍不住跟著狼吞虎嚥。  

山林靜靜,烤山雞味飄香,無人說話,只聽到咀嚼聲,或重或淺。

蘇風暖吃飽喝足後,犯了睏意。

  她四下打量了一眼,目光鎖定在一棵大樹上,抽出絲帶,向上一拋,纏在了大樹的枝幹上,她順著絲帶纏緊的力道,飛身上了樹幹。樹幹粗壯,容納她纖細的身子還有寬裕,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躺下閉上了眼睛。

  男子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姑娘這是何意?”

  蘇風暖打了個哈欠,犯困地道,“我追著小狐跑了十幾裡,累了,走不動了,不想走了,天也黑了,就在這裡睡一晚,明天白天再找路出去吧。”

  男子似乎無語地看著她,“你這樣睡得著嗎?”

  蘇風暖“嗯”了一聲,昏昏欲睡地道,“自然睡得著,你自便吧。”

  男子聞言不再說話。

  小狐吃飽了,跑去它刨出的坑裡喝了幾口水,然後跑到樹下,抱住大樹,爪子使勁地撓。

  蘇風暖聽到動靜,睜開眼睛,向下看了一眼,問,“你也想上來?”

  小狐嗚嗚地點頭。

  蘇風暖放下絲帶,纏住小狐,輕而易舉地將它拽上的樹幹。

  小狐歡喜地窩進了她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也閉上了眼睛。

  男子看著一人一狐,片刻後,失笑地搖搖頭,找了一處乾淨的樹幹,倚靠著坐下。

  他並無睏意,看著樹上的蘇風暖,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她就睡著了,且睡相安然,顯然是慣於這樣的睡法。她懷中的小狐閉著眼睛,舒服地躺在她懷裡,與她一樣的姿勢,也是睡得酣然。

  一人一狐與一株大樹,成為了這夜晚最令人安心的風景。

  他看了片刻,不由得露出笑意。

  天明十分,四周的鳥兒渣渣地叫著出來覓食,好眠了一夜的蘇風暖終於醒了。

  她睜開眼睛,便見男子身子靠著樹幹,清晨有陽光從樹枝空隙射下,灑在他的臉上,他容顏如一尊美玉,溫和無暇。

  她坐起身,男子聽到動靜,轉頭向她看來。

  她精神氣爽地打招呼,“早啊。”

  “早。”男子微笑。

  蘇風暖瞅著他,見他眼底有微微青影,挑眉,“你一夜沒睡?”

  “睡了片刻,不是太習慣。”男子揉揉眉心。

  蘇風暖嘟囔,“果然是公子哥,真是嬌氣。”話落,又問,“你看起來是個路盲,既然如此,怎麼敢自己一個人來山林裡打獵?”

  男子笑著說,“不是我自己,有書童跟著我,不過走散了。我進山林不是為了打獵,是要找一株藥材,拿著弓箭是為了防身。”

  “什麼草藥?找到了嗎?”蘇風暖問。

  男子搖頭,“紫木草,沒找到。”

  “紫木草?”蘇風暖揚眉,“這是冬季才會因雪水浸泡發芽的植物,但也極其稀少。這個時節你來找紫木草,無異於大海撈針。”

  “沒辦法,急於救人。靈雲大師說只需要紫木草的根莖就好。”男子扶額,“果然難找。”

  蘇風暖看著他,“如今你沒找到,豈不是救不了人了?”

  男子嘆氣,“我已經盡力了,找不到紫木草,再想別的辦法吧。”

  蘇風暖尋思了一下,對他道,“你要救的人,病了幾日了?”

  “三日。”男子道。

  “需要紫木草救的人,一般是體內有熱毒之人。因紫木草性寒,正好剋制熱毒。”蘇風暖看著他,分析地道,“所以,昨日你見到了小狐拔箭就射,是看到了比紫木草更好的東西,才不尋紫木草了。”

  男子含笑點頭,“姑娘聰穎,顯然極其精通醫理,藍火狐性體寒涼,應該比紫木草更難得,更能給人治病。”

  “你那一箭的力道可是狠辣,對準的是小狐狸的心口,是要殺死它取心了?”蘇風暖道,“因藍火狐的寒涼是來自有一顆類似於冰雪的心,只有取心才能入藥。”

  男子承認不諱,“確實如此。”

  小狐在蘇風暖懷裡頓時對男子怒目而視。

  蘇風暖安撫地拍拍它腦袋,道,“可惜,小狐是我一早就看中的,自然不能給你。”話落,她問,“這麼說,讓你救的人,一定對你很重要了?不惜親自來尋?”

  男子搖搖頭,片刻後,又無奈地點點頭。

  蘇風暖抱著小狐跳下樹,看著他的樣子,對他慷慨地道,“這樣吧,不能給你小狐狸,但我手裡正好有紫木草,待出了山林,送給你一株吧。”

  男子微怔,“姑娘手裡當真有紫木草?”

  “當真。”蘇風暖抱著小狐狸往前走。

  男子連忙抬步跟上,對她拱手,“紫木草珍貴,姑娘不能白送於我,在下如何答謝姑娘?”

  蘇風暖笑了笑,“公子是否習慣了以利換利?不相信天底下有白送不圖回報這一回事兒了?”

  男子腳步微頓。

  蘇風暖無所謂地道,“紫木草雖然珍貴,但我手裡也不止一株,送你一株也不心疼。以前,我一個人行走江湖漂泊在外時,大多時候都是承蒙江湖的朋友相助,若都以利換利,未免苛薄了交情。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如今你我既然在山林遇到,山野也算是江湖之地。公子就記個情分好了。以後再見,若我有得罪公子的地方,公子念在我將你帶出山林,又贈送一株紫木草的份上,網開一面。”

  男子聞言失笑,“姑娘嚴重了。既然如此,在下就不與姑娘客氣了,多謝。”

  蘇風暖不再多言,抱著小狐狸繼續向前走。因一夜好眠,今日她極為精神,腳步也快了。

  大約走了兩個時辰,樹木漸稀,大片的陽光射進來。

  男子喜道,“前面就是出口了。”

  蘇風暖笑著點頭。

  二人走了出去,只見是一處半山坡,坡下一眼便能看到靈雲鎮。

  男子道,“前面是靈雲鎮,姑娘所說的農莊是哪裡?”

  蘇風暖眸光微動,對男子道,“我所住的農莊還遠著呢,這是誤打誤撞走出了出口。公子給我一個地址,等我回去取了紫木草,給你送去。”

  男子看著她,“在下不方便與姑娘一起去取紫木草嗎?”

  蘇風暖好笑,“若是讓我娘看見你,指不定會生出什麼事端,你可別忘了,我一夜未歸。”

  男子頓時咳嗽起來。

  蘇風暖看著他,等著他說地址。

  男子道,“我近日就在靈雲寺,姑娘若是送紫木草,就送到靈雲寺吧,就說找……”

  “找一位姓許的公子嘛,我知道了。行,你等著吧,最晚今日午時前送到你手裡。”蘇風暖話落,乾脆地轉身,抱著小狐又折回了山林。

  男子還要說什麼,蘇風暖身影已經沒入了山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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