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投河的新郎兩排大紅燭閃爍在堂屋正中間，柳家大院佈置得喜氣洋洋，今天是周瑾娶柳氏的大喜日子。
“要說周瑾，也真是命好，柳氏這麼國色天香的美人，偏偏被他娶了。”說話的是同村的張祥。
“兩家訂的娃娃親嘛。訂親的時候周家光景還是不錯的。誰料到沒過幾年，周瑾這孩子就父母雙亡，家道中落了。”答話的是柳家的鄰居吳寄。
“柳氏的父親也病故了，留下這孤兒寡母，以後都要周瑾照顧了。”
“柳家底子不錯，除了這一片正房，後面的那個廢棄的四合院也是柳家的，還有四十畝地，哪裡需要周瑾照顧？”
“難怪柳老夫人一定要周瑾入贅才肯。面上是說孤兒寡母兩無依靠，其實是仗著柳家底子厚。”
說話間，新郎周瑾和新娘柳氏開始拜天地。新娘本就天生麗質，經此打扮更是美若天仙。在場的親朋無不羨慕新郎有豔福。周瑾看在眼裡，美在心裡，不覺多敬了幾杯酒。
拜過天地，新人進入洞房。只剩院子裡幾桌客人飲酒談天。
突然，從洞房傳出一聲慘叫，空氣瞬間凝結，賓客停止喧鬧，支起耳朵細聽。只見新郎穿著新婚衣服披頭散髮從洞房跑出，發瘋一樣穿過院子往外跑。眾賓客先是一愣，趕緊尾隨追趕。卻見新郎跑了一里，跑到榕江邊上，隨即躍入大江，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眾賓客趕緊呼喊附近的漁船救人，撈了一晚，卻無功而返。眾賓客見此情景，紛紛嘆息回到柳家。
柳老夫人和新娘柳氏正在堂屋焦急地等消息。見到賓客回來，立刻問新郎在哪裡。眾賓客說，可憐的周公子，恐怕被水沖走了，請老夫人節哀。
喜事成了喪事。
二 疑惑的縣令
眾賓客沒想到，第二天他們成了被告。
原來柳老夫人認定，是眾賓客拼命灌女婿周瑾喝酒，導致女婿發起酒瘋。女婿發酒瘋後，眾賓客又沒有及時追趕和救助，導致女婿下落不明。
眾賓客說，猝不及防，並非見死不救；事出突然，未能追趕得上。
縣令見此，知道本案須先找到屍體才行，於是先讓雙方退堂。
當天晚上，縣令反覆推理，仍是不得要領。為什麼新郎進洞房時好好的，突然會發狂？那一聲慘叫是怎麼回事？酒醉之人哪有力氣一口氣跑這麼遠？為何投水之後立刻打撈仍沒有撈到人？新郎或者新郎屍體現在哪裡？
三 熱議的路人
周瑾被水沖走的消息像瘟疫一樣迅速傳遍了全縣，成為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
柳家的鄰居吳寄卻因禍得福，到哪裡都像明星一樣被團團圍住，要他訴說一遍經過。因為當天晚上吳寄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今天也是一樣，他又被裡三層外三層圍住了。
吳寄有點不耐煩，同樣的話已經說了好多遍，像唾沫一樣淡了。
張祥仍在為那天過早離開沒能見到新郎發瘋一幕耿耿於懷。於是拉著吳寄又仔細問了一遍，問完之後又有點失落，吳寄所言和這幾天聽到的沒什麼差異。為吸引眾人注意，他決定劍走偏鋒，問點稀奇的。
“你們有沒有發現，王仁最近經常去柳家？”張祥問。他這樣一問，眾人頓時來了精神。王仁是縣城首富王致的獨子，自小養尊處優，吃得腦滿腸肥。
“真的嗎？無親無故的，為啥去啊？”眾人七嘴八舌。
張祥見起了作用，故作神秘道：“而且專挑晚上去。那天我起夜，看見一個黑影一閃，進了柳家門。從那個黑影的胖瘦就能看出是王仁。”
眾人嘰嘰喳喳起來。
吳寄見風頭被張祥搶了，很是不甘，嗆聲道：“不要亂說。我是她家鄰居，都沒有看見。”
張祥覺得個人信用受到了挑戰，立馬提高了嗓門：“騙你是小狗。那個王仁偷偷來咱們村又不是最近的事。村裡早就風言風語了。”
人群中一個圍觀群眾，聽到後嘴角抽了一下。
四 驚慌的寡婦
柳家的大門被一腳踹開，同時上百個衙役將柳家圍得鐵桶一般。
柳老夫人聞聲，趕緊更衣出門查看。卻見縣令率領衙役闖進家門，大喊：“給我仔仔細細地搜”。
柳老夫人迎上去，厲聲道：“深更半夜，擅闖民宅，虧你是一方父母，竟如此不懂禮數！”
縣令微笑道：“我這也是為你女婿明冤啊！”
柳老夫人不示弱：“如果入室之後無冤可明，卻要如何？”
縣令道：“那我就給你女婿償命。來人啊，把她給我拖出去關起來！”
縣令和眾衙役進入柳氏閨房，卻見此屋擺設精巧整潔，都是些日常物件。既沒有任何男人衣物，也藏不下一個男人。
正疑惑間，突然眼睛一亮，俯下身去，然而床底沒有人，只有一隻鞋。仔細一看，是一隻男人的鞋。回頭再看柳氏，已經花容失色。
縣令命令衙役把床挪開，卻見地板是新近鋪上的。起開地板，一條地道赫然就在眼前。縣令帶領衙役進入地道，出口處是一間空房。有個胖子，衣著鮮亮，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正是王仁。縣令命綁了王仁。
推開房間，卻是柳家廢棄的四合院。衙役仔細勘驗，發現庭院中一處土地有翻動過的痕跡。於是開挖，周瑾的屍體就在坑裡。屍體雖有腐爛，但脖子上的勒痕仍清晰可見。
於是縣令出了庭院，將相關人等帶至縣衙。一經審訊，相關人員就都認罪了。
五 多看的一眼
原來一次觀看粵劇時，王仁無意中看到柳氏，驚為天人。自此日思夜想，食不甘味。於是重金買通柳老夫人，與柳氏有了私情。怕外人發現，就在柳氏床下挖了一個地道，直通正屋後面廢棄四合院的一間空屋。不久之後，周瑾派遣媒人來問婚期。王仁就與柳老夫人和柳氏定計，讓周瑾入贅柳家。趁新婚之夜，周瑾喝醉之際，王仁和柳氏聯手把他掐死。再讓早就重金買通的擅長游泳的人穿上週瑾的新郎服披頭散髮跑出去，假裝溺水而死。趁賓客出去追人之時，將周瑾的屍體轉移到廢棄的四合院中，後又趁機掩埋。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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